平陽侯府的側門吱的一聲開啟了,拎著醫箱出門的李大夫恰好和進門的方太醫撞了個正著。
“李老哥。”方太醫叉手施禮,“怎麼樣了?”
李大夫拱拱手,“唉!”他說道,“去吧,去吧,去看看至少病人家屬安心。”
方太醫點點頭,又施一禮默默向內而去。
看到這一幕的路人不免好奇,“那大夫醫術很高明麼?怎麼太醫院的太醫都向他行禮?”
路人不知道方太醫,不過那一身的衣裳很熟悉,在各大權貴門口,時常能夠看到這一身衣裳的進出。
同伴看著復又關上的大門,拉著路人走遠一些,左右看看並無路人注意著他們,這才放心的悄聲道,“你不知道?大街上早就傳遍了。”
路人心道大街上都傳遍了,你還如此作賊般小心翼翼做甚?口中卻道,“是嗎?前幾日我出城了,出了什麼新鮮事快給我講講。”
“平陽侯得了噎食症,太醫進了好幾波。”同伴湊近路人,“聽說快不行了。”
“噎食症?”
路人搖了搖頭,“這些貴人就是愛作……”像他們莊戶人從來不知道吃不下是個什麼滋味。
“可不是呢,”同伴神神秘秘道,“聽說這平陽侯一道菜從不吃第二次,每天都要換十幾個廚子,糟踐啊!”
“所以呀,大夥都在傳,他這病啊……”同伴伸手指了指天,“是天罰,老天要把糟踐糧食的活活餓死。”
“是嗎?”路人叨叨著和同伴走遠了。
平陽侯夫人以及各位子女,看到神情凝重的方太醫從內室走出來,明知沒有希望卻還是問道,“侯爺(父親)怎麼樣了?”
方太醫搖了搖頭,“除非找到九龍水……”否則只等死。
又是九龍水!
上門的大夫都是這一句,這些天他們都聽膩了。
噎食症水米不進歷來只有等死,至於那什麼九龍水,皇帝都沒有喝過讓他們上哪找去?
看來真的挨不過去了,平陽侯世子一陣悲傷。
平陽侯的爵位並非世襲五代而降,到他頭上就成平安伯了,如今在國子監掛個閒職,那種清貴的地方,光憑每月幾兩的俸祿怎麼夠花消?
想要發財不如去刑部,多的是願意花錢買命。
經他多方運作如今稍有眉目,關鍵時期平陽侯卻要死了,平陽侯一死,丁憂三年,三年後他這降了等無官無職的伯,還有誰會放在眼裡?
那時的平陽伯府說不定還比不上清安侯府的花架子。
“太醫……”平陽侯世子抖著嘴唇想問問還有沒有別的法子,哪怕救不了命,多拖些時日也好啊!
方太醫擺了擺手,那也得灌得下東西啊,水米不進就是神仙在世恐怕也沒辦法。
可憐啊,都瘦得皮包骨頭了。
送走了方太醫,小廝來報,“西北田家的廚子到了。”
平陽侯世子一陣煩燥,人都要死了,還要廚子作甚,“打走,打走。”
“慢!”平陽侯夫人還沒有被悲傷糊住頭腦,“把人請到西廂好生安頓,我這就進宮向娘娘謝恩。”
平陽侯沒了,更要抱緊麗妃這棵大樹。
平陽侯世子也醒悟過來,“母親放心,兒子親自去辦,定讓田家的這些人像在自己家一樣舒適。
這次平陽侯夫人沒人妝容精緻,頭髮隨便的挽著,衣服下襬有些皺巴巴的,眼眶子也深深的陷了下去。
麗妃看著就有些心疼,哎!好好一個人,這才幾天不見,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表姨父……”麗妃頓了頓不知該怎麼說。
你說別的病吧,只要有一線的希望,你想著法的治。
可這病,你說它是病吧,又不痛不癢的,你要說它不是病,可又是會死人的,死起來,還比別的病快。
想了半天,麗妃只的乾巴巴澀澀的勸平陽侯夫人節哀。
平陽侯夫人擦著眼睛嗡聲嗡氣道,“我知道,這病是好不了了,可是……”
她拍打著胸口,“平時那麼好吃挑嘴的人,如今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我的心裡……,外面那些人,還要胡說八道的戳人脊樑骨……”
“我真真……”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麗妃難得的幫平陽侯夫人抹背順氣,溫聲道,“那些人都是吃飽了撐的,不必理會。”
外面的那些傳聞她也聽說了,簡直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