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笙說著:“原來您也與我茶坊之中採茶的茶娘一般會自欺欺人。”
“你以為朕不敢下令殺你嗎?”景議怒道。
冷汗在佘笙的額頭上浮出,她說著:“陛下不妨聽我講講我茶坊一茶娘臨娘之事。”
“講。”
佘笙說著:“臨娘十一歲時便開始採茶,因其唇薄且體有幽香,我便一開始便讓她採龍井精茶,有茶中之王美稱。
一年頂多半月的時光她便能掙近百兩銀子,這百兩銀子於農家而言可全家用個十年之多了,臨娘有兄長有弟弟且還有一妹妹依娘。
本四年前我就欲給臨娘尋個好的茶坊長工嫁了的,哪怕彩禮有百兩牛八頭且加上各物得知也有兩百兩銀子,可其爹孃都不願。
在農家女子十六未許人家日後說親便難得很,更何況是有不少兄弟的人家。
前些年臨孃家中說親之人不斷,臨娘爹孃全都不願女兒出嫁,這平時裡外邊罵臨娘爹孃心狠的人許多。
臨娘爹孃卻寧願揹負罵名也不願將臨娘嫁出去,只因臨娘能掙銀子貼補家用,哪怕讓臨娘與其二人名聲盡失。
對於陛下而言也需有個會掙銀子之人。
不過陛下您比臨娘爹孃聰明的多了,您在面上降稅低稅為的是天下百姓感激你,廢官茶制度消茶司馬,開通民間買賣茶葉降低了前朝高昂茶稅,百姓無不對大印陛下感恩戴德。
不止茶這一道,另有其餘之物您皆降低前朝的苛捐雜稅,比起前朝來,覺得陛下您英明神武。可您賺了個好名聲卻失了這大筆銀子,遂你要一個替你承擔罵名替你掙銀子的人。
又或許是要維持大印威名之人吧,如若官員各個富得流油鐘鳴鼎盛,民間也非民不聊生且安居樂業,豈不就是盛世?
可如此盛世間我等被奸相所惦記上銀子的商戶又何其無辜?怪不得蘇家那錯漏百出的計謀回回得逞,只因這蘇通的背後還有您撐腰!”
“笙兒,莫要胡說,微臣見過陛下”顧延不顧太監阻攔進了門內,連半膝下跪著。
“陛下,臣婦有無胡說您應當曉得,索性死完了人按個罪名在那些無辜人家上頭,天下無人曉得,亦會稱讚陛下您明察秋毫。
可陛下這樣的銀子哪怕用於百姓,百姓又豈能用的心安理得?”佘笙道著。
顧延說著:“你誤會了,舅舅不會做此事的,此事皆不是舅舅讓蘇相所為。”
佘笙看著顧延道著:“此話你捫心自問,信否?”
“真並非舅舅所為。”顧延拉著她的手道著。
“哪怕不是陛下讓蘇相所為,可陛下卻也縱容了。”佘笙道著,“左右商戶是最為低賤者,可這商戶亦是大印子民,只因會掙銀子遂就可任人欺壓了嗎?”
“佘笙,夠了。”顧延呵斥道,陛下終究是陛下,他也不敢這麼和他說。
“臣服大膽,請陛下賜罪!”佘笙無奈道著,這暗奪也要好過明搶,她也只能嘴上逞能罷了。
與陛下鬥,她尚且無這能力也無這精力。
景議拂袖對著顧延道著:“自家的媳婦你自己好好管教一番。”
“多謝陛下。”顧延扶起來佘笙道著。
景議聽著佘笙道著:“延兒未必能回回救的了你,方才要你別再插手朝政並非是告誡而是聖旨,如有違抗便是殺頭重罪。”
顧延護著佘笙,與她十指相扣著扶她進了房內。
顧延脫下了外裳給佘笙披上道著:“你膽子也太大了些,將陛下比作農家人,我方才在外頭聽得都為你捏一把汗。”
佘笙坐下喝了一杯熱茶道著:“一開始你便勸我莫要插手其中,我早就該明白了。”
“上回就勸過你了,你總是不聽。”顧延道著,“你在此處再等我一個時辰,明日官兵部署我還需再確認一番,不容有差。”
“我與你一道去!”佘笙道著,“你的名聲我尚且可不顧及,錦兒的名聲再敗壞下去可不好了。”
顧延輕笑了聲道著:“好,一道去。”
夜間,子時方過,炮仗如雷般鳴著。
禮炮徹天作響,鐵樹銀花與繁星相得益彰美的驚豔。
佘笙本就淺眠,便是困得不得了卻還是難以入睡。
顧延伸手捂住她的耳道著:“可還聽得見?”
“手捂著無用,左右白日裡可睡,你還是安歇吧,白日裡你定會忙得很。”佘笙道著。
外邊禮樂傳來,各個殿堂內皆都亮著紅色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