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時的樣子,但他畫不好,他覺得他一輩子可能都畫不好薛繆,他畫不好他的眼睛,他的臉。他怕一下筆,薛繆的五官印到了紙上,印到了他的手能碰到摸到的地方,他就會從他身邊消失。
這種恐懼和緊張不知從何而來,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任何依據的,一個人怎麼會因為落在畫上而消失?但陳幼雪就是怕,想起來便會一陣膽寒,他騎在路上不禁打了個哆嗦,他開始想一些沒那麼讓人害怕的事。比如他和薛繆去看魚,在幽暗的房間裡,他握著他的手,感覺到他手心裡的汗。
紅色的龍魚在水中游弋,它的尾鰭好似絲帶,像一根淡粉色的絲帶。
這絲帶撩過了薛繆的耳垂,掠過他漂亮的脖子……薛繆轉過頭,那點粉色便飄進了他的眼睛裡。
陳幼雪停在了薛繆家樓下,這是片有些老舊的小區了,陳幼雪只知道薛繆住在這裡,卻從沒來過,薛繆家在三樓。
公寓樓樓下有人在跳廣場舞,那音樂聲很大,陳幼雪摸著胸口,他發覺自己的心跳聲更大,更響。
咚咚咚,咚咚咚。
他朝樓上喊了聲:“薛繆。”
他的聲音被樂聲蓋過,陳幼雪擦了把汗,天很熱,他一路飛速騎來,出了一身的汗。他又喊了聲:“薛繆!”
這次聲音稍微高過了動感的音樂,但沒人回應。陳幼雪把腳踏車扔到一邊,揣著MP3很就鑽進了跳廣場舞的人群裡。他厚著臉皮問領舞的阿姨借了行動式音箱,說是要介紹一首歌給她們跳,這音箱恰好能連他的MP3,那領舞的阿姨一同意,陳幼雪提著音箱就往薛繆樓下跑。
“誒!!小夥子!你怎麼拿了就跑!”後頭有人追他,陳幼雪趕緊調到一首歌,把音箱舉高過頭頂,大聲喊:“薛繆!!”
“我不去美國了!”
他按下播放鍵,喇叭裡傳來一首怪異的英文歌。
有句歌詞唱:What does the fox say?
歌手一陣怪叫,跳舞的婦女們都來搶音響,陳幼雪仗著身高腿長,頂著音響到處亂竄,歌還在播,歌手的怪叫混著追打聲在小區裡炸開了鍋。
“Your fur is red
So Beautiful
Like an angel in disguise”
“臭小子!快把音箱還回來!”
“琴姐,你去那裡堵他!”
“What does the fox say!”
“哪家的孩子!看老孃不好好收拾你!”
陳幼雪已經跑得氣喘吁吁,饒是年輕力壯也敵不過舞群人多勢眾,他被堵在薛繆家樓下的腳踏車庫,連人帶音箱被一群婦女控制住,她們手忙腳亂要搶回音箱,一不小心把音量調到了最大,這時樓上突然傳來一聲爆吼:“他媽的還讓不讓小孩兒寫作業了!!”
一個花盆從天而降砸在了車庫門口。陳幼雪和那群婦女都傻眼了,領舞的婦女趕忙按停了MP3,一個拽著陳幼雪到了外頭,把他好一頓數落。陳幼雪默默聽著,眼角往上瞥去,這一瞥竟讓他看到了薛繆,他趴在窗臺上,正在吃一根棒冰。
陳幼雪心下一喜,忙朝他揮手。
“揮什麼手 !老實點!跟我們去居委會!哪個學校的??!”領舞的阿姨一巴掌拍開了陳幼雪的手,陳幼雪頭一低,老實說:“好的好的。”
“你認識薛繆是吧?和他一個學校的吧!”另外一個阿姨說。
兩人連推帶搡把陳幼雪往外帶,這時薛繆的聲音從他們頭頂傳來。
“朱阿姨,這是我同學。”
領舞的阿姨說:“你同學缺乏組織性,紀律性!”
薛繆說:“對對對!我現在就下來監督他去你們那裡寫檢討!”
他說完就沒了影,眨眼就從樓裡跑了出來,他一拍陳幼雪,壓低了眉毛沒好氣地對他說:“明天我就去告訴老師。”
一群阿姨連連點頭,說:“對!告訴你們教導主任,還有校長!”
陳幼雪被她們押在中間,他小聲和薛繆說:“我真的不去美國了。”
“哦。”薛繆斜開眼睛。
“暑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外婆家?”陳幼雪問道。
薛繆吃完了棒冰,咬著木頭棍子大聲說:“你先寫檢討,不能少於八千字!”
他這個提議迎來周圍一片讚賞,這晚,陳幼雪在薛繆家附近的居委會辦公室總共寫了一萬六千字的檢討,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