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七日。
儘管袁尚用殘酷手段,強徵百姓口糧,但困苦已久的百姓也沒剩下幾粒米來,他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只搜刮出不足千餘斛而已。
這麼丁點糧草,也僅僅只勉強塞幾天牙縫而已。
百姓們餓死也就罷了,到了這個時候,連袁尚計程車卒也開始出現餓死的現象,黎陽城就如同一座風雨飄搖的破船,只消輕輕踹上一腳就會沉沒。
縣府之中,到處都是餓飢的*聲,即使是袁尚的親兵,口糧也已減到不能再減的地步,一個個餓到前胸貼後背。
除了袁尚自己,依舊是紅光滿面,就連顏良和審配這樣心腹謀臣武將,也多面露菜色。
所有人都知道,這黎陽城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陷落只是時間問題。
正堂中,一雙雙渴求的目光,巴巴的望著袁尚,希望袁尚能明智的選擇棄城突圍。
高坐於上的袁尚,卻只顧著喝悶酒,一聲不吭。
“三公子,糧草已盡,將士們就快拿不起武器了,黎陽城是絕不可能守住,與其等著敵軍來攻,倒不如我們搶先一步棄城突圍吧。”
終於,顏良實在忍耐不住,向袁尚提出了突圍的提議。
袁尚眉頭一皺,沉聲道:“黎陽乃我河北門戶,一旦失陷,整個河北將無險可守,蘇賊的鐵騎就能直趨鄴城,我就算是活著逃回去了,還有何顏面見父親!”
顏良沉聲道:“話是這說,可咱們跟外界斷絕聯絡已有數月,主公的解圍計策也已失敗,萬一主公已有放棄黎陽之心也說不定,我們又何必還在此堅守。”
袁尚神色一震,這一次卻沒有再斥責他,表情隱隱有所動搖。
顏良目光看向了審配,示意審配也勸一勸。
審配深吸一口氣,卻沉聲道:“適才三公子已經說了,黎陽乃河北門戶,主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棄,我們必須在這裡死守下去,直到主公前來解圍。”
袁尚眉頭一皺,他本來已經動搖,萌生了突圍的心思,但給審配這麼一說,反倒無法開口。
審配也看出袁尚動搖,便一拱手,正色道:“三公子,城外已被蘇賊圍成鐵桶,就算你棄城突圍,也未必能夠殺的出去,多半是九死一生。”
“就算你能僥倖突圍成功,但失了黎陽門戶,主公豈能容許,到時候你在主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還怎麼爭奪儲位。”
“況且,黎陽若失,河北平原一馬平川,主公如何抵擋蘇賊長驅直入,到時候河北盡數陷落,你就算是得了儲位,又有什麼意義?”
袁尚啞口無言,到嘴邊的突圍之詞,硬是給審配幾句話給逼了回去。
審配最後道:“城中形勢雖然嚴峻,但只要我們咬緊牙關,就還能再支撐幾日,也許袁公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可若是就這麼放棄了,那就是萬事皆休矣。”
袁尚沉吟許久,深吸一口氣,猛一拍案,厲聲道:“我意已決,死守黎陽,誰敢再有異議,軍法處置!”
顏良本還想再勸,給他這麼一威脅,話到嘴邊,只好又咽了下去。
無奈之下,顏良只好告退而去,人還未走出大門,回頭一瞥,便看到袁尚又仰頭灌起酒來。
當天,袁尚將郭淮關入了大牢,又委任了一名新的酷吏為黎陽縣令,替他來插刮糧草。
該酷吏畏於袁尚之威,又為了討好袁尚,自然是極盡手段,挨家挨戶的破門搜刮百姓糧草,膽敢有反抗者,輕者打傷,統統都直接斬殺。
一時間,整個黎陽城哭聲四起,鮮血遍地,變成了人間地獄。
袁尚卻哪管那許多,只管在他溫暖的大堂中,借酒銷愁,用酒來麻醉自己。
兩天後,入夜。
袁尚又是喝的半醉,就在這時,堂外忽然間響起了震天殺聲,打斷了袁尚的的酒意。
袁尚警覺起來,抓起酒壺,搖搖晃晃的走到了門外,喝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有殺聲?莫非蘇賊進攻?”
左右親衛慌忙前去打探,不多時,帶回了一個令袁尚震驚無比的訊息。
就在半個時辰前,黎陽城不堪忍受的百姓們,自發組織起來,攻破了大牢,將他們被關押的原縣令郭淮救了出來。
那郭淮振臂一呼,帶領著數千名百姓,直接殺往了南門,此刻正與南門守軍進行激烈的廝殺。
叛亂!
袁尚大驚失色,醉意頃刻間清醒過來,萬沒有料到,這些被他壓榨的百姓竟然敢反叛,那郭淮竟然還敢帶頭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