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米寬的小馬路,在段紅袖等人眼裡如同天塹。
每一步重若千鈞,抬起腳,再落地,讓彼此交流一下眼神,傳達些大家都明白的意思——誰都不想先進去。
泉源飯店的門迎看得奇怪,這三位客人是在玩什麼把戲。在門口磨蹭了小有幾分鐘,到底是打算吃還是不吃啊?你這樣搞得我好尷尬啊!
門迎咳了一聲,嗓門嘹亮:“歡迎光臨!男賓一位,女賓兩位!”
小號一樣的鏗鏘聲線穿過門檻、走廊、大廳直到前臺,甚至廚房都能聽見。這突然一嗓子把段紅袖嚇得不輕,隔著墨鏡,她哀怨地瞪了一眼門迎,一咬牙,率先邁腿走進去。
陳泉低頭跟在後面,小聲問甄萱:“如果沒猜錯,這位先天高人我曾經有幸見過一面。”
甄萱很難理解先天一詞,在段紅袖、卜虛朔等人心中的重量。
這詞在她腦海裡還沒有“大通告”、“全國演唱會”或者某些大明星的名字來得深刻,換而言之,她作為剛入門不久的新人,尚不能清楚先天境界的意義。
若把修煉按食物鏈層次劃分——先天之下,皆為螻蟻。
鬥匹丹鼎,其中鬥境與匹境或許還比較相近,只有靈力和心境上的差距。一旦上升到先天境界,也就是丹境與鼎境,除非大毅力、大恆心、大機緣的卓群奇才,否則終身無望觸碰到這一層次。
甄萱把連城當做了厲害一些的同齡人。
段紅袖和陳泉卻把連城視作外表青春永駐的老妖怪。
古代按功法和道德標準劃分,有正道和魔道的區別,大多是循規蹈矩、信奉天理昭彰的正派修士,讀四書五經滿腹經綸。也有行事乖戾,茹毛飲血嗜殺成性的邪門兇徒。
在監控和搜查手段越來越完備的現代社會,戶口制度和公安機構讓邪門兇徒沒有了逍遙法外的土壤。普通人不用再惶惶度日擔心冒出來一個屠村煉丹的魔頭,因為沒有誰能夠直接對抗以百萬為單位的龐大現代軍隊和層出不窮的無差別攻擊手段。
這是科技進步的結果,也是末法時代的顯照。
對於先天高人,誰也拿捏不準他們的行事風格。因為先天實在是太少見,也太神秘了……段紅袖和服務生打了招呼,被帶領去了約定好的包房,更加忐忑不安。
荷花廳。
連城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機QQ。企鵝又在給他推薦好友,推薦理由是彼此間有若干個共同好友。他覺得企鵝的產品經理在某些方面很想當然。
有這麼多共同好友,為什麼還不是好友,難道你們心裡就沒點B數嗎?
服務生大手大腳,砰砰砰敲響房門,把陳泉驚得差點急眼,他想解釋還沒法解釋,只能以氣急敗壞的小聲呵斥:“輕,輕點……”
他得到了服務生一個無奈的白眼。
站在包房門口,段紅袖開始浮想聯翩。她早已習慣了世俗生活,修煉一事也漸漸拋到了腦後。苟總的警告被她當成玩笑,原因是她不認為這世上存在先天。
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眼前。
請來的救兵天目派高手卜虛朔,被當場點撥結丹,化作一縷青氣跑得不見蹤影。屋裡邊坐的那位究竟是什麼身份,豈不是心知肚明。
正派?邪門?道士?妖怪?
她猜不透。
高人會不會怪罪,他性格又如何,萬一狂性大發把她們師徒二人練成了鼎爐,或者笑意盈盈,給在場每個小輩送些靈丹妙藥、珍惜法寶,任何一種可能性都有。
深呼吸,推門而入。
他們三人終於見到了預想中的先天高人。
連城坐在靠窗的位置,戴耳機聽歌,一隻手扶著下巴,另一隻手在手機上劃拉著,看上去就很無聊,還懶散地打了個哈氣。他聽見敲門聲,抬頭笑著打了個招呼。
這……畫風有點微妙啊。
雖然剛才吃煎餅開鎖的畫風更奇怪,但那可能是為了指點卜道長故意做出來的形象,可現在,距離想象中的高人形象,是不是有點……不太對的地方。
面板白皙沒有皺紋,精神飽滿肌肉強勁。很符合硬派實力路線的明星形象,放在動作電影裡要麼是偶像級的反派角色,至少也得是男一男二。
這年輕人生的很有氣質,以段紅袖也不得不承認。
問題是,先天境界的老妖怪哪個不是一兩百歲,即便是青春永駐也會留下一絲痕跡。看破紅塵俗世,那種出世的氣質和目光與普通凡人是大不同的。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