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呢,從我爺爺那一代開始,就已經享受苦盡甘來的大富大貴,我太爺爺走後,爺爺那一輩的兄弟,差不多在戰亂中死絕了,留下幾房孤兒寡母。爺爺撐起王家,再上一個臺階,烈火烹油,富貴在我們眼裡,已經是過眼浮雲。只有王家不成器的子弟,才想著成為千萬富翁,億萬富翁,爺爺從小告訴我,走體制才是正道,不要像其他長輩那樣沒出息,下海經商。所以我從小就把錢看的不重。直到來滬市待了半年,才知道“沒錢萬萬不能”這句話多麼有道理。很多人眼裡不值一提的金錢,在更多人眼裡,確實一生奮鬥的目標。買個房子,掏空兩代人的積蓄,娶個媳婦,掏空兩代人的積蓄,生場大病,半輩子積蓄又沒了。你看,錢多重要。”
“我爸是老大,一個弟弟,兩個妹妹,其他的堂哥堂弟一大堆,王家在我這一代還算興旺,小輩十幾個吧。每個人都有小心思,大人有大人的心思,小孩有小孩的心思。有的人野心勃勃,有的人好吃懶惰,有野心的人想要更多的資源,好吃懶惰的人,也想要更多的好處。不患寡而患不均,可怎麼也分不均的。爺爺常和我說,子衿啊,你爸不管走仕途還是走商場,都是精英,可沉穩有餘,機敏不夠,魄力最次,撐不起王家。王家現在有爺爺在,到不了,但爺爺一走,這個家就算不散,也已是離心離德了。王家從崛起到現在,不過四代,卻難逃三代而衰的窠臼。爺爺覺得我能撐起王家的大梁,但我想不明白,父親讓我嫁入張家,他為什麼不反對。也許等我想明白了,大概就可以回京城了。”
“我爸呢,一輩子都在按爺爺規劃的路線走,還算爭氣,至少比其他兄弟姐妹爭氣。他和我媽結婚,也是我爸安排的。那年代,到底還是講究父母之命的。能自由戀愛的,很少。”
秦澤不禁想起了自己爸媽,他倆是自由戀愛,但受到阻礙不少,最後用了生米煮成熟飯這一招,把孩子都懷上了,這才讓外公捏著鼻子認下他這個女婿。
不但老的不同意,小的也不同意,那些年,爸爸扇舅舅的巴掌,連起來可以繞地球一圈。
難怪從小舅舅和老爺子關係就不好,每次他倆見面,老爺子殭屍臉,舅舅四十五度角望天,鼻孔對人。
看了老爺子日記,秦澤才解開這個疑惑。
舅舅少年時代,莫非也是個可恥的姐控?所以無條件的抵制想當他姐夫的老爺子?
想一想就覺得有趣,舅舅是顏值逆天的美少年,老媽是清秀的姐姐。
特麼不就是他和秦寶寶的翻版麼。
不過老媽的三觀,要比他姐弟倆都正!
“聽說我爸以前打死不同意娶我媽,後來妥協了,他倆結婚這麼多年,關係一直冷淡,彼此都有心結吧。你知道嗎,我十歲了還和我媽睡,我爸他一直一直睡書房。”王子衿雙手托腮,十指開啟,做出一個鮮花綻放的手勢:“阿澤,你看我漂亮嗎?”
秦澤笑了,用力點頭:“子衿姐最漂亮。”
王子衿笑容很甜美,忽然嘆息:“我這麼漂亮,都是遺傳我媽的,我媽年輕的時候可漂亮了,鵝蛋臉的大美人,端莊優雅,一看就是持家有道的媳婦,所以我爺爺很中意,但我爸不中意啊,他從來沒愛過我媽。象徵性的把我生出來,就沒再要孩子。小時候我問媽,為什麼我沒弟弟呀,我媽摸著我的頭說,媽媽只要有子衿就好了。後來我知道,是我爸不想生了,頭鐵的很,我爺爺逼他都沒用。”
“再長大一點,我才知道,原來我爸心裡,一直藏著一個女人,在他和我媽吵架的時候偷聽的。”王子衿苦笑道。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秦澤不知該怎麼安慰,不需要安慰,這種事安慰沒用,而且這麼多年,子衿姐早就習慣了吧。
習慣了父母相敬如賓,習慣了親戚們勾心鬥角。
這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其實我爸算好的啦,我那些叔叔伯伯,誰外面沒幾個女人啊,只要不影響家庭,沒有私生子女,嬸嬸們也就忍了。可我爸,他外面沒女人,他只是心裡容不下我媽而已。”王子衿道:“一個人的心就那麼大,住進去一個人,別人想擠都擠不進去。”
“就像我心裡住進了一個小赤佬,別的人,就再也容不下啦。”王子衿輕聲說。
秦澤:“子衿姐,如果你是你媽,你會怎麼辦?”
“其實我媽最可憐,叔叔伯伯們,心裡還是念家的,在外面玩女人,心未必在別的女人身上。而我媽,雖然我爸從不在外面招惹花花草草,可他的心卻不在家裡,就像守著一具行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