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這個地方,跟華夏有些緣分。 “倭國有個傳說,馬嵬坡之變,楊貴妃被縊至短暫氣絕,但沒有斃命。待六軍和唐玄宗走後,心腹偷偷讓她跟遣唐使走了,從倭國山口縣登岸,此處還有一座楊貴妃墓。” 晏珣說起一段故事。 “不太可能吧?”朱翊鈞只是年紀小,並不天真。 兵荒馬亂的,楊貴妃即便沒死,又怎麼順利出海? “倭國貴族痴迷白居易的詩,他們翻來覆去研究《長恨歌》……‘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於是認為仙山是蓬萊、蓬萊即東瀛。整個傳說都是基於《長恨歌》展開想象。” 晏珣悠然解說。 “倭奴臉大,跟大唐沾上關係,是給他們臉上貼金。”朱翊鈞哼了哼,對山口這個地方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感覺。 自古以來…… …… 胡宗憲見到了朱翊鈞和晏珣。 竟然是太子殿下親自來了! 有這麼一瞬間,胡宗憲有種君不負我的感動。 將士們在倭國奮戰,最怕的就是國內不承認他們的功績。太子殿下親自前來,是對所有人最大的鼓舞! 激動而興奮的情緒,在軍中蔓延。 胡宗憲加封“特進光祿大夫”、“上柱國”,也由太子親自宣佈。 呂調陽、陸繹、晏珣等人,儘管早已知曉,依舊紛紛用羨慕的眼神看著胡宗憲…… 想當初,胡宗憲受嚴世蕃之案牽連,很多人都覺得他這回要完,哪能預料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連晏珣都不禁唏噓。 事實證明,只要活得久,一切皆有可能。 胡宗憲花白的頭髮和鬍鬚迎著海風招展,對加封勳號很淡定。 君子知命,功名利祿,都是過眼雲煙。 他所追求的,已經超出了名與利,能讓他赴湯蹈火的是更高的精神需求。 種種複雜的情緒在胡宗憲心頭轉過,最終變成無悲無喜的平靜。 “簽訂條約的春帆樓已經佈置好,先請殿下和諸位大人下榻城主府,休息之後再舉行簽約儀式。”胡宗憲客氣有禮,“城主府以前是毛利家的產業。” 晏珣跟著進城,問:“毛利家現在如何?” 朱翊鈞也好奇地看過來。 “毛利家原本是倭國西部最強大的勢力,石見銀礦也在他家手中。他的手裡還有水師,對大明的海貿航道造成威脅。”胡宗憲解釋,“因此,除掉毛利元就符合大明的利益……” 之前,胡宗憲暗中支援安世,趁著毛利元就突然死亡,搶了石見銀礦。 背後的事涉及到暗殺,不好直接說出來。 胡宗憲含糊掉這一段,接著說:“毛利元就一死,他已經過繼出去的次子和小兒子,跟毛利元就的孫子毛利元輝打成一團。經過幾年的混戰,他們自己把自己消滅了。現在,毛利元輝還要靠安世的施捨過活。” 就是想認安世做義父而不可得。 西倭第一大勢力,因為內部鬥爭而消亡。 晏珣看向朱翊鈞,諄諄教誨:“古人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個大家族,外部的攻擊很難讓它滅亡,往往是從內部開始腐朽。” 家族如此,國也是如此。 朱翊鈞若有所思……大明同樣有外憂內患,當內患積累到一定程度,外部的敵人就會如狼群般一擁而上。 胡宗憲見晏珣見縫插針地教導太子,悄悄打量著這位鼎鼎大名的太子老師。 東宮有很多位先生,只有晏珣一人是特指的“太子老師”。 徐渭明示過很多次,晏珣跟安世長得像。 可在胡宗憲看來,並不是那麼像。 以眉目的相似作為判斷是庸人的想法,氣息才是更重要的。 安世融合了倭國軍閥的氣息,有一種虎狼般的兇悍和矛盾的詩意悲情。 而晏珣的氣息更像晏鶴年,翩翩君子、出塵脫俗,一看就是高潔的理想主義者。 這樣的人,能跟倭國大名有什麼關係? 晏珣感覺到胡宗憲的視線,悄悄對胡宗憲友善一笑,露出單邊的酒窩。 ……素未謀面,久仰大名。胡大哥,今後請多指教。 胡宗憲:“……” …… 太子不能在倭國停留太久,略作休息之後,就問起簽訂條約的事。 胡宗憲彙報條約的的具體內容。 一、倭國承認佐渡島是大明領土、石見銀礦歸屬大明; 二、倭國放棄水師,由大明駐佐渡島和耽羅島的水師維持海上秩序。明軍有權隨時檢查倭國沿海各港口,倭國必須充分配合。 三、倭國每年向大明水師支付一百萬兩白銀作為保護費,如需藉助明軍主動出擊反叛勢力或者其他侵略者,需另外支付軍費。 四、倭國在條約批准後的六個月支付戰爭賠款三千萬兩白銀,否則割讓九州島作為賠償。 五、蝦夷島自古以來是華夏領土,倭國不得上島滋擾、盜伐樹木,否則追究責任。 …… 拿來吧你! 五項條件一出,就連早有心理準備的呂調陽等人都目瞪口呆又歎服。 此前國內議論,是把倭國變成藩屬國還是一個省。以倭國現在戰火紛飛的局勢,哪一項都不太好。 按照這份條約,就是把倭國最重要的資源都收入囊中,再把他們圈起來,不斷地剝削。 就像西洋人對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