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冬祭時,內閣大學士呂調陽因病請假。 皇帝派太醫去給呂調陽看病之後,給呂調陽加官少傅。 這個訊號似乎意味著什麼,跟呂調陽關係好的人紛紛上門探望。 晏珣曾跟呂調陽一起南巡,屬於忘年交,連忙帶著各種補藥登門。 “高麗參、海參、燕窩、花膠……我不知道哪樣合適,都給老大哥帶過來,您一一嘗試?”晏珣真誠友好。 呂調陽嘴角抽了抽,一言難盡地看著晏珣:“令尊懂醫術,你就沒有學著點?” ……一堆補品逐一嘗試,要了老命了! 晏珣攤攤手:“我爹會就行了,我為什麼要懂?好吧……反正都是值錢的東西,你吃不吃都行。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您這一加官,病就應該好了!” “承你吉言。”呂調陽嘆道,“我若是致仕回鄉,說不定真能養好病。我早就說,內閣不是人待的。” “你還說這樣的話!”晏珣老氣橫秋地批評,“若讓人知道,該彈劾老兄出言不遜……你是不是又受什麼委屈了?說出來讓我聽聽。” “還不是衍聖公?讓人編戲曲罵我。”呂調陽委屈苦笑。 最早拿孔尚賢開刀的山東巡撫,就是呂調陽舉薦的。 “就為這事?你氣得生病?”晏珣睜大眼睛,“他罵你,你就罵回他啊!” “他手底下聚集好些文人,編戲曲能耐了得。”呂調陽唉聲嘆氣,“到時候捅了馬蜂窩,沒完沒了的麻煩,我不想招惹他們。” 晏珣沉吟片刻……孔家的人擅長戲曲是真的,寫《桃花扇》的孔尚任,跟孔尚賢就是同一輩的。 不過,孔尚任如今還未出生。 他甩了甩亂七八糟的念頭,講義氣地拍拍呂調陽的肩膀:“罵你就是罵我,你等著,我找人幫你罵回去。編戲曲是吧?趁著過年,我讓人唱他幾齣好戲。” 來而不往非禮也~~ “那你看著辦吧!”呂調陽心情好了些,但又不禁擔心。 張居正丁憂,少了一個人幫自己擋火力……那些人的報復來勢洶洶,還是致仕吧!惹不起躲得起! …… 晏珣找到汪德淵、李贄等人,商議輿論攻擊。 “我從南洋回來就一直專注於國事,沒留意蟲豸。”晏珣神色嚴肅,“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輿論的事可大可小,咱們不可以疏忽。” “你說誰是蟲豸?人家是堂堂衍聖公!”汪德淵笑著糾正。 “不就那麼回事……簡直給孔聖人蒙羞。”晏珣嘖嘖,“他若是敢衝高首輔發難,我還敬重他是條好漢,欺負老好人算什麼。” 不敢罵高拱,也不敢罵張居正,卻欺負裝隱形的呂調陽。 過分了吧? 李贄在一旁小聲說:“他們也有編戲曲罵你,只是還未傳到京城,你不知道。” “什麼?”晏珣瞪眼,“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可以編排?無中生有?誹謗我?” 他是真的震驚。 汪德淵和李贄對了對眼神……罵你就是無中生有,罵呂調陽就不是? “咳咳。他們編排你跟太監關係密切,是奸佞。”李贄迅速說完,捂著臉:“別生氣!是他們說的,不是我!”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晏珣怒髮衝冠地跳起來,“搞什麼輿論攻擊?不搞了!我這就請假殺去山東,跟孔尚賢肉搏!” 直接物理攻擊! 正巧,他跟孔尚賢年齡相仿,說不上誰欺負誰老。 “息怒!息怒!咱們是讀書人。”汪德淵拉住晏珣,“人家到底是衍聖公,你動手打人,有理變無理。” “那是沒罵到你。”晏珣氣呼呼地坐下。 他是真的沒想到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講道理啊! 整頓驛傳的時候,他人在南洋。 明明是高拱、張居正和老爹他們的鍋,孔尚賢不報復其他人,居然拿自己開刀……柿子撿軟的捏? “我竟然是別人眼中的軟柿子!”晏珣痛心疾首地砸了一拳大腿。 這個認知,簡直比捱罵還要難受。 李贄小聲說:“我覺得此事不宜鬧大。清者自清,您越解釋,人家越覺得你有問題……唉!別打我!” 我說實話,晏大人就遷怒我! 總編不好乾啊! 晏珣放下手,深呼吸三次平下火氣,招招手:“過來!說正事!士可殺不可辱,這個仇還真的非報不可。” 不是為了呂調陽,是為自己的面子。 貽笑大方了! 威震南洋的晏大學士被人這樣欺負,讓安南猴子知道會笑死! 汪德淵笑道:“這下知道兄弟的用處了吧?別急,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證不用一個髒字,把他噴得沒臉見先人。” 李贄說:“我也在報紙上寫幾篇不點名道姓,但讓人一看就心領神會的小故事。” 沒辦法,只好又出動“山的這邊”的馬甲~~ “咱們不能無中生有,要罵就罵實實在在的,你們知不知道他家的底細?”晏珣凝重地說,“除了公器私用佔用驛傳,還有什麼?” 李贄低聲說:“跟東廠溝通一下,什麼底細不知道?” 他掌管報紙之後,跟廠衛有了聯絡。皇帝和太子讓他說什麼,他就得說什麼。 李贄也不知道,他堂堂思想界的名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