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間,豈能碌碌無為? 汪德淵有汪德淵要走的路,晏珣也有自己的使命。 高郵兩大才子走出故鄉,要在這風雲變幻的時代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 汪德淵思念晏珣的時候,他正在隨太子的車駕沿著運河南下。 剛出京時,朱翊鈞興致勃勃,看著運河兩岸的景色吟詩作賦。 漸漸的坐船坐得也悶,他就把晏珣、田義、陸繹等人喊過來講當年去山東的往事。 憶往昔崢嶸歲月。 當年去山東,朱翊鈞還是一個話都說不流利的奶娃娃,只會說“欽此”。 但他的記憶力極好,記得那一路上,晏珣帶給他的快樂和溫暖。 朱翊鈞笑著問陸繹:“當年你一路輸了很多錢,被人取笑散財錦衣衛。十賭九輸,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陸繹說:“我當時手氣不好。” 說起往事,陸繹甚是唏噓。 若沒有那次出巡跟太子和晏珣培養感情,以他跟嚴世蕃的關係,肯定會被隆慶皇帝秋後算賬。 隆慶就是一個恩怨分明、有仇必報的漢子,不用懷疑。 朱翊鈞說:“也不見得是手氣不好,說不定是故意的?這幾年你到關外執行任務,立了不少功勞,出生入死非常不易。你跟我說一說外面的事吧! 陸繹低頭說:“仗聖天子洪福,卑職立了一點微末的功勞,不敢當殿下誇獎。” 見太子和晏珣等人都好奇地豎著耳朵,陸繹解說敵後那些事。 在俺答汗的後方策反喇嘛,在遼東女真部落合縱連橫、借力打力……刺探敵情是錦衣衛的本職工作之一。 現在北方最重要的敵人還是韃靼蒙古人。 “自從俺答封貢之後,北方邊境基本安寧。但俺答汗年紀越來越大,控制不住弟弟和兒子們。” 陸繹解說,“昆都力哈是俺答汗的弟弟,不服俺答的兒子黃臺吉,尤其黃臺吉還在大明做過俘虜。他想背信棄義,召集各部攻打大明。” “王崇古和戚繼光希望昆都力哈‘暴斃’,扶持其子青臺吉上位,跟不太安分的黃臺吉對抗,讓他們內鬥得更激烈。” 寥寥數語,暗含刀光劍影。 朱翊鈞皺眉:“可是我沒聽到昆都力哈暴斃的訊息。” 陸繹一臉慚愧:“是啊……我們的計劃尚未成功,還需努力。目前又派出一個刺客,是晏大人引薦的楊小福。此人在刺殺方面有專長,或許不久之後能聽到他得手的訊息。” “楊小福?”朱翊鈞恍然想起一張皺巴巴的猴臉,笑道:“猴子看起來就不是好人,正好做這種事。該讓你在北方統籌大局,讓你護衛我南巡,實在是大材小用。” 陸繹連忙說:“沒有什麼比殿下的安危更重要。” 朱翊鈞心情不錯,讓陸繹、晏珣等陪他玩葉子牌。 最後誰輸誰贏? 當然是陸繹手氣不好。 玩了一會兒牌,又喝多了茶水,晏珣約著陸繹一起到外頭放水。 某種水聲響起,晏珣低聲問:“刺殺昆都力哈有幾成把握?” “這個很難說。”陸繹謹慎回答,“之前失敗過一次,他已經有了防備。” 晏珣說:“家父有一個計劃,若是刺殺昆都力哈不成功,就唆使此人和黃臺吉向大明進軍,我們的邊軍做好準備,迎頭痛擊將他們打殘打怕!” 譚綸和戚繼光七年練兵,北方邊疆的明軍戰鬥力突飛猛進。 將士們渴望一場大戰證明自己。 “高閣老和張閣老的意思呢?”陸繹恭敬地問。 晏珣說:“張閣老支援我們。” “下官明白了。”陸繹小聲說。 多年過去,他在晏閣老的兒子晏珣面前要恭敬地自稱“下官”,也不好意思再推銷自家妹妹。 今時不同往日! 晏珣又透露:“家父給俺答汗寫了一封信,意在挑撥離間。希望陸大人精誠合作,一起解決北方的隱患。安定好北方,我們才能全力進行海外開拓。” “是。”陸繹領命。 皇上派太子主持海船下海儀式,顯然對海外的金山銀山野心勃勃。 在昆都力哈的事情上,俺答汗那老頭子坐在看臺上看戲。 晏鶴年寫給俺答汗的信說:你弟弟想挑釁你的地位,讓大明封他為王。你不要袖手旁觀看熱鬧,用你的狼腦子好好想象,若我們封他為王,你就是棄子。你已經老了,莫非想晚節不保、死都死得不安心嗎? 這封信,要把俺答汗從看臺上拉下來。 晏鶴年做閣老,並不只是湊熱鬧,也在國家大事上運籌帷幄。 和陸繹說完悄悄話,晏珣跟他勾肩搭背地返回船艙,親近得像異父異母親兄弟。 陸繹不禁遺憾,晏郎漸漸有小閣老的威勢,這樣的人做不成自家妹夫,真是太可惜! 朱翊鈞仍在跟護衛打牌,見他們進來,對晏珣默契地眨眨眼睛。 藉著南巡的機會,再次“認識”底下的人,包括錦衣衛和太監,也包括沿途的地方官。 太子南巡,打著“一切從簡”、“減少擾民”的旗號,要求各地官府不得鋪張浪費地搞高規格的迎接。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