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運河碼頭,晏鶴年父子戴方巾著襴衫,與一眾新進學的秀才一起為提學御史朱衡送行。 朱大人勉勵諸生,刻苦勤學、勿攬訴訟、勿貪小利等等。 看著一個個穿著新襴衫的秀才,朱大人的目光落在晏珣身上:“你是小三元,明年就去鄉試吧,中或不中,只當增長見識。” 晏珣謹遵大人教誨。 朱大人摸了摸鬍子,笑著說:“晏鶴年,人人都說你的易學出色、擅長卜算,你有什麼想對本官說嗎?” 晏鶴年恭敬地說:“大人高升在即,學生祝大人青雲直上。” 朱衡怔了怔,哈哈笑道:“那本官就承你吉言了!” 其他秀才佩服地看著晏鶴年……就算是拍馬屁,能說得這麼斬釘截鐵,也是真敢! 送走了朱衡,晏珣就在碼頭定船,預備過兩日回高郵。 新結識的“服妖”汪德銘走過來,熱情地說:“我後日回高郵,已經定了船,兩位晏朋友不如一起?” 晏珣說:“那就多謝了。” “不客氣!”汪德銘笑呵呵的,“你跟我家德淵是好友吧?那就是同道中人!我給他帶了兩套紅裝,送一套給你?” 晏珣婉拒:“……不必了,我穿女裝不好看。” 汪德銘有些失望,原來不是同道中人?那是怎麼跟德淵小弟交上朋友的? 莫非是嘴上說不要,心裡很想要? 兩人寒暄幾句,約定好後日一早在碼頭見,就揮手道別。 回到家中,晏鶴年說:“既然後日就要走了,我和常歡今晚出去一趟……你早點睡,不用管我。” “還是我去吧?”晏珣搓著手小聲問。 女鬼夜遊?扮阿飄? 刺激啊!憑什麼帶常歡不帶我! 晏鶴年坦白,“我帶常歡去,萬一失手,有你在外面可以把我們撈出來。” ……其實,他是很有把握的,只是不想小珣跟鬼神的事接觸。 小珣曾經丟過靈魄,萬一又被哪路遊神勾走呢? 不能冒險。 爹這麼說,晏珣只能讓他們萬事小心……寧可事情辦不成,也要囫圇回來。 早點睡?怎麼可能睡得著嘛? 這一夜伸手不見五指,悽風冷雨點點滴滴,一夜之間冷了許多。 不知道哪裡傳來若有若無的哭聲,膽小的都不禁抱緊身邊人。 天色將明未明,晏鶴年帶著常歡從後門閃進院子。 晏珣小聲叫著:“喵~~喵~~” 晏鶴年:“喵~~” 對過暗號,是自家人沒錯了。 三人躡手躡腳地回到正房,點起油燈。 晏珣發現爹的神色平靜,常歡卻像一副丟了魂的樣子。 “回魂了!”晏珣在常歡眼前招了招手。 常歡打了個哆嗦,帶著哭腔說:“六叔,我這是走無常了嗎?” 爹啊!娘啊!大哥!二哥! 我出息了!我走無常,勾了一個活人的魂! 晏鶴年笑罵:“瞎說什麼!你勾的不是魂,是人!咱們綁架了放債的山西老頭,讓他以為自己被勾魂。” “不是走無常?可我怎麼迷迷糊糊的,記得自己在城隍廟外面暈了過去,醒了就到了山西老頭屋裡……六叔,你對我做了什麼?”常歡可憐兮兮的。 他想死個明白啊! 萬一哪一天,真的被一個不明來歷的孤魂野鬼佔了身體,那真是死不瞑目! “你記錯了。”晏鶴年正色道,“我們一起翻牆進去山西老頭家,扮無常把他抓到城隍廟,嚇唬一番就把人送回去了。” 至於為什麼是城隍廟?因為他和城隍爺是故交。 “不是!我明明記得……”常歡還想辯解,接觸到晏鶴年警告的眼神,低頭說:“是,你說得對。” 嗚嗚,六叔好可怕啊! 可憐的小珣哥,你一定是第一個受害者! 晏珣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不知道該信誰。 果然是他格局小了,什麼女鬼夜遊,爹直接走無常啊! 說到靈魂穿越這件事,他就是活生生的栗子……但要說爹真的能夠勾魂,又覺得太毀三觀。 有這個本事,還幹什麼神棍? 每晚勾一個深閨寂寞的富婆,吃香喝辣的不好嗎? “小珣?”晏鶴年小心翼翼地說,“你要相信爹,我答應過你不會再幹壞事。” 嚇唬放高利貸的,是替天行道,怎麼是壞事呢? 問心無愧,只要覺得自己是對的,殺人放火也無愧。 晏珣無奈地說:“我又再信你一次。常歡,是你記錯了,知道嗎?” 威脅一加一大於二。 常歡縮著頭:“嗚嗚,是我記錯了。做書童好命苦啊,不僅要伺候人,還要勾人。” “行了!明天做一隻鴨,給你一個人吃。”晏鶴年大方地說。 常歡立刻破泣為笑……別聽他爹牛吹得大,論做鴨還是六叔在行。 離天亮還有一點時間,三人回房補眠,絲毫沒有考慮受害者的心靈創傷。 放高利貸的是個叫呂老大的山西商人,租住在進賢巷不遠,曾經請傅倫畫過兩幅畫,以此有了交情。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