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
交談幾句,胡桂大跑回來,臉上神情更顯驚訝,“三六哥,走吧,袁大人在前軍都督府等你呢,他……他不管錦衣衛了!”
過去的二十來年裡,錦衣衛斷斷續續都由袁彬掌管,有時候與他人共掌衛事,有時候還會被驅逐出去,但他最終總能屹立不倒,成化皇帝登基以來,他的位置越發穩固,這時候突然被調至前軍都督府,實在是出人意料。
前軍都督府名義上比錦衣衛更高一級,實權卻差得多了,這是所謂的明升實貶。
“現在錦衣衛誰管事啊?看門的傢伙也不告訴我一聲,平時還當他們是朋友呢。”胡桂大小聲嘀咕,在前頭帶路,去往對面的前軍都督府。
雖說就隔著一條街,都督府可比錦衣衛衙署冷清多了,胡桂大留在門房裡等待,胡桂揚被帶到後堂面見都督僉事袁彬。
胡桂揚見過一次袁彬,那次他跟在義父身後,沒資格說話,更沒受到介紹,估計袁大人記不得自己,於是上前抱拳道:“草民胡桂揚拜見大人,魯莽無禮,望大人莫怪。”
“草民”居然不肯跪拜,袁彬的隨從立刻對胡桂揚沒有好印象。
袁彬倒不在意,坐在桌案後面,疲倦地揮下手,“不怪不怪,忘了通知你一聲,沒等太久吧?”
“還好,只是一個上午,反正也沒有別的事情。”
袁彬示意隨從看茶,等隨從退出,他說:“世事難料,昨天請你來的時候,我還是錦衣衛緹帥,今天就落到前軍都督府了。”
“位尊而職輕,正可頤養天年,有多少人羨慕大人呢。”
“呵呵,你倒會說話。也是,在錦衣衛太容易得罪人,終究不是長久之地,能調到前軍都督府,也算善始善終。”
“大人‘宰相肚裡能撐船’,今後必有福報。”胡桂揚站在那裡雙手捧茶,說起奉承的話同樣利索。
袁彬盯著他看了一會,“趙瑛的義子太多,我見過你嗎?”
“見過一次,義父帶我們去山西抓捕妖人,回來之後一塊得到大人的召見。”
“成化……八年的四月,那時你還小吧?”
“嗯,十七八歲。”
“趙瑛把你們教得不錯。”袁彬笑眯眯地說,更顯蒼老,還有幾分慈祥,“胡桂揚,你的名字我倒是聽過,趙瑛曾經談論他欣賞的義子,其中有你一個。”
“義父高看我了,在諸位兄弟當中,數我性子懶惰,最為平庸。”
“趙瑛的確說過你這個人不求上進,但是超然物外,看事情反而最透,還說你最不相信鬼神,能夠繼續他的衣缽。”
“真沒想到義父這麼看我。”胡桂揚滿臉苦笑。
“據稱你很敢說話,我倒沒看出來。”
“草民見官,總得守規矩。”
“這裡沒有外人,也不是官府大堂,趙瑛在我面前很隨意,你也可以。”
有了袁彬的鼓勵,胡桂揚笑了,先喝一口茶,“好吧,首先,我不想繼承義父的‘衣缽’,繼承那所大宅子還差不多,可我知道自己沒這個資格。”
“未必,還是要看你想爭不想爭。”
胡桂揚搖頭,“我不想爭,可我覺得大人似乎還想爭,還想再回錦衣衛。”
“我不是宰相,肚子裡撐不下船,不想在這裡養老。”袁彬緩緩起身,抬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幫忙,慢慢繞過桌子,走向胡桂揚,“這不是我第一次被攆出錦衣衛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上回有你義父幫忙,這回我需要你。”
“一介草民……”
袁彬揮手,表示自己還沒說完,“妖狐一案,比外界以為的還要嚴重,詳情你不必知道,但是查明趙瑛的死因,對此非常重要。”大概是覺得自己過於無情,袁彬補充道:“趙瑛追隨我多年,我不希望他枉死。”
胡桂揚才不在乎人情冷暖,“義父的遺體昨天失蹤了,大人聽說了吧?”
袁彬臉色沉下來,“東廠、西廠會很高興。”
“因為這樣一來更表明有妖狐一類的東西?”
“趙瑛,你的義父,多半生都在戳穿神鬼的騙局,由他的死證明神鬼的存在,最合適不過。”袁彬轉過身,他太老了,腰板沒辦法挺直,聲音卻毫不軟弱。
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管心中的真實信仰如何,經過多年的配合,趙瑛的事情業就是袁彬的事業,兩者密不可分。
“你不只是查清趙瑛死亡的真相,還要挽回他的聲譽,擊敗兩廠即將對他展開的汙衊。”袁彬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