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草只練了不到一刻鐘的天機術,就決定再也不碰它,而是改學火神訣,“從小到大我學的都是槍法、刀法,出手越狠越好,讓我擺弄十根手指頭,不能輕也不也重,還不如殺了我。”
何三姐兒當然不會強求,於是將小姑娘推薦給弟弟何五瘋子。
“神仙教我的功法,如今是個人都能學了。”何五瘋子極不情願,真到了傳授的時候,卻又極認真,沒有半點藏私。
火神訣也不好學,尤其是那一大段發音古怪的口訣,若是練過內家功夫的人,還好接受,高青草與姐姐一樣,學的是外家硬功,對呼吸吐納全無瞭解。
可她堅持下來了,尤其是聽說姐姐一行人陷沒於鐵家莊之後,練得更加刻苦,既不哭,也不鬧,只花了不到兩天時間,硬生生將一篇詰詘聱牙的怪文以及相應的動作背了下來,雖不熟練,但已算入門了。
何五瘋子大為吃驚,因為他當初學了整整半個月,在那之後還常有犯錯的時候。
更吃驚的人是趙阿七,他此前學得更慢,足足兩個月,期間若干次被師父罵得半死。
“你天生適合學火神訣,如果能有金丹相助,要不了半年,你就能成為跟我一樣的高手啦。”趙阿七嘖嘖稱歎,他也跟著傳授火神訣,比何五瘋子還上心。
何五瘋子傳功的時候沒有避著趙阿七,聽到這句話卻不高興了,“絕不能用金丹,那是邪門練法,今日速成,它日必有後患,還是老老實實正常修行吧,雖然慢一點,但是沒有危險,而且到了最後,肯定比金丹更厲害!”
趙阿七冷笑不止,“最後是什麼時候?七十歲嗎?到時候我已經是武林耆宿,你是默默練功的無名之輩,想跟我比武,先得排隊。”
“排個屁隊,我現在就能跟你打。”
何五瘋子火爆脾氣,趙阿七心高氣傲,兩人說打就打,後者稍占上風,前者卻死不服輸,兩人乒乒乓乓打了將近半外時辰,遍體鱗傷,累得倒在地上起不來身,扭頭再看時,小草已經沒影了。
小草只想練功,然後儘快報仇,大鐵錘、楊九問這兩個名字,被她牢牢記在心中。
這天夜裡,正在屋外練習槍法的小草聽到前院人聲嘈雜,隱約有人說起“大鐵錘”,於是走來傾聽。
前院的人很多,莫家莊這幾天接待了許多客人,個個名聲響亮,威震某處,小草一個都不認識,但是見得多了,她有一種感覺,這些人更關心自己的名聲,而不是替高家村報仇,當然,小草也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要求一群陌生人替她報仇。
今天,這些人卻顯得有些激動,一名白鬍子老頭兒大聲道:“這不合江湖規矩,鐵家莊被官兵攻破,咱們不能落井下石,更不能讓人家說咱們是朝廷走狗。”
廳裡容不下這麼多人,大家都站在庭院裡,大聲爭吵,有人覺得大鐵錘該獲得原諒,有人聲稱他罪有應得。
小草默默地站在一邊,沒有開口,也輪不到她來插話,偶爾有人看到她,只當她是莊裡的小姑娘。
她聽到胡桂揚的名字,有人懷疑官兵是他引去的,但是沒有明確證據。
終於有人又提到大鐵錘與楊九問,這兩人沒死,逃出了莊園,很可能去投奔聞家莊了。
另外幾個人甚至對此表示羨慕。
小草沒再聽下去,轉身回後院的練武場,坐在石凳上默默發呆,然後又起來準備練功,由於心煩意亂,練不了火神訣,只能繼續耍鏈子槍。
一起身,她看到對面的陰影裡站著一個人,似乎已經有一會了。
誰也不說話。
小草突然甩出鏈子槍,槍頭如箭一般射了過去。
這一招有攻有守,小草已經做好準備,一擊不中,立刻就將槍頭收回,半途中還能發起第二擊,這才是槍法的精華所在,往往令目標防不勝防。
那人沒有躲,也沒給小草二次進攻的機會,他伸手將槍頭抓住了,動作舒緩而準確,好像已經練習過無數次,到了信手拈來的地步。
小草用力,鏈子紋絲不動。
“你這樣是報不了仇的。”
小草不吱聲,仍在用力,細鏈在兩人之間繃得筆直。
“我可以幫你。”
“我不要聞家的幫助,你們也是我的仇人。”小草低聲道。
“你認得我是誰?”
“不認識,反正是聞家的人,你們都是一個樣子。”
那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寬袍,“一樣的功法、一樣的衣服,但我們不是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