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一旦都被東廠、南司的人搶走,樊大堅等人或許會安全一些。
胡桂揚扭頭最後望了一眼,島上的水柱已經消失,江水也不那麼紅了,只剩人影幢幢,不知幾人得玉、幾人空手。
何三姐兒一口氣跑出七八里,離江漸遠,四周盡是將近一人高的蒿草,後面倒是沒有追兵。
在一棵大樹籠罩的空地上,何三姐兒停下腳步,收回細線。
何百萬重重摔倒,人事不省,胡桂揚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甚至沒勁兒去十步之外殺人。
何五瘋子緊緊跟隨,倒是沒有太累,跑到何三姐兒面前,將懷裡的紅玉拋在地上,“三姐你瞧,至少有三十枚!”
“你做得很好,去放哨吧。”
何三姐兒語氣平淡,何五瘋子卻像是聽到世上最大的誇獎,興高采烈地去放哨。
“你……真……厲害。”胡桂揚氣喘吁吁地說。
“小草也曾為你放棄金丹。”何三姐兒在撫治衙門奪丹時雖然有些失態,但還記得當時的場景,胡桂揚叫過許多人的名字,只喚醒小草一個人。
“她還是個……小姑娘。”胡桂揚搖搖晃晃起身,仍然盯著何百萬,知道他還沒死。
“給我一點時間。”
胡桂揚止步,“一點時間?他的話比玉佩還具誘惑,只要讓他開口,你就沒辦法再殺他。”
“何百萬掌握許多秘密,我要的這點時間,對你對我都有好處。只要問過話,無論他說與不說、說些什麼,都歸你處置。”
胡桂揚同樣擔心自己會被何百萬的話繞暈,但他沒法拒絕,而且腹部的傷越來越重,他就算走到何百萬身邊,也未必有力氣殺人,只能嘆息一聲,又向地上摔倒。
何三姐兒動作極快,上前將他扶住,微微皺眉,“為什麼你總是受傷?”
“不是新傷,是舊傷。”胡桂揚笑道。
何三姐兒十指翻飛,撕開胡桂揚的衣裳,取出巾帕擦去血跡,再拿乾淨的巾帕蓋住傷口,然後用撕下的布條重新包紮。
“回去之後,你還是得找樊大堅處理傷口,靈濟宮的丹藥確實不錯。”
“嗯。”胡桂揚張開雙臂,任何三姐兒擺佈,兩人距離如此之近,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她風情萬種的樣子,心情難抑,微微低頭,在她的秀髮上輕輕嗅了一下。
何三姐兒抬眼看著他,胡桂揚屏息寧氣,憋得臉都要紅了。
何三姐兒微微一笑,從他身邊走開,“好了。”
胡桂揚終於撥出一口氣,鼻中隱隱還留著餘香。
何三姐兒長袖一揮,地上的紅玉盡入袖中,再一揮手,又有一條細線纏繞何百萬的手腕,細線上掛著一枚紅玉。
紅玉中間有孔,離何三姐兒更近,然後慢慢地沿著細線向何百萬滑動。
“也是聞不華教你的?”胡桂揚問。
“他不得不教。”
紅玉離何百萬越來越近,上面的紅色隨之逐漸消失。
“真奇怪,何百萬理應精通天機術,為什麼沒有使用?”胡桂揚此前只顧著殺人,這時才有疑惑。
“你馬上就能直接問他了。”
玉佩滑到何百萬手上,紅色消退乾淨,只剩純白,何三姐兒收回細線。
何百萬動了一下,又動一下,隨即慢慢坐起,他受過重傷,又被天機術操控過一會,身子極弱,坐起之後頭部仍然低垂,醞釀片刻才抬頭看了一眼,第三次重複道:“你害死所有人。”
“你剛才為什麼不用天機術對付我?”胡桂揚先提問,故意忽略“害死人”這一條。
“機匣盡毀,無術可用。”
胡桂揚看一眼何三姐兒,她並不著急開口,點下頭,表示他可以繼續問下去。
既然不能立刻動手除害,胡桂揚還真有一些疑惑待解,“你藏在洞裡幹嘛?”
何百萬盯著胡桂揚,滿面怒容,但他畢竟是何百萬,怒容很快消失,神情恢復正常,“當然是吸取天機精華,這是我應得的報酬,為聞家莊做事這麼多年,該是收穫的時候了,只差一點……”何百萬險些又沒控制住怒意。
“聞空寅將你出賣的。”
何百萬似乎並不意外,輕嘆一聲,“聞家人就是這麼薄情寡義,我早該料到,早該料到。”
何百萬意興闌珊,身子晃了兩下,沒有摔倒。
胡桂揚發現自己居然有點同情他,想了想,問道:“天機船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