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姐兒怕在一處呢!”
一面回身取出湯來,也不去喚關沅,自己喝了一半兒,另一半兒竟自倒進窗邊的盆景裡頭。又揭開香爐蓋子,拿手扇了扇,不會兒,便一屋子濃濃的味兒。
又走至桌前,拿簪子剔了剔燭心兒,生生將屋裡又弄暗了些。又將香爐往自己這邊移了移,窗戶稍稍開了一條小縫,風一吹,香菸嫋嫋,一會子便燻得眼圈兒通紅,鼻子裡哼嘁哼嘁的。輕輕咳了咳,嗓子也啞啞的,一切佈置好了,才走至榻前做針線。燭光對映下,睡著的關沅小臉兒黃黃的,似是浸在苦汁子裡。
多年未見,關、鄭姐妹倆有說不盡的體己話。因著關宜人新寡,除開頭一晚在賈母房裡侍候一回飯食進了孝,餘下皆是在自己屋裡用飯。
姐妹倆閒話無數,從上頭識相的婆母與大小姑子若干說到自家死鬼平日作為,又從膝下子女談到兒女婚事。鄭宜人是賈母四個女兒中嫁的最一般,但日子過得最好的那位。因著“屐聲世家”清名在外,鄭大人自己也想修身養性,於女色上並無貪好,鄭宜人膝下一對子女,皆是自己肚皮所出。她又比姐姐關宜人沉穩些,看事也更通透,兩人便將“把女兒(外甥女兒)鄭漪小姑娘嫁進榮府之一二三”進行了深入的探討。
關宜人心想,姐兒們要在園子裡作詩,小姑娘們詩性上來,一時半會兒哪裡會好,說不得,便要一處吃喝玩樂。姊妹難得一見,我且多萬會子,明兒,她們回了自家宅子,或是回了雲貴,再見哪有這般便宜。便索性子鄭宜人處用了晚飯。
雖是打著將女兒嫁回孃家,到底也知道門第家世,也知嫡庶長幼。
長房是不可能了。賈琮那個黑眉烏嘴的小貨色她們才不稀罕。年紀又小,又是庶子,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隱形貓兒似的,還不如京城裡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兒呢!傻子才在他身上投資。排除!
這麼一想,便剩下二房。二房更好,老太太不喜長房,更偏愛二房。和二房的待遇一比,長房反倒像是小老婆或是後媽養的。原先,鄭宜人把眼睛盯上賈珠的,不想那會子正值婆母亡故,她身上有孝,夫妻分房而睡。她膝下又只有一子,尚無女兒。
等到出了孝,怎麼努力也無訊息,直至鄭漪出生,賈珠早娶了國子監祭酒之女,而王夫人也生了次子。恰比鄭漪大兩歲,年齡更合適。
越想越好,所謂“擒賊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國公爺次子的次子,簡直為鄭漪量身定做。賈母再偏心眼,除非長房一門死絕,而聖人忽然腦子被驢踢了,化身賈政二老爺的天生一對好基友,非要講榮國府爵位傳下去。否則二房就是逆天了也不會撈著。
冰山作靠山總歸不穩。二房雖有嫡女在宮內為妃,至今尚未傳出喜訊,她又不是後宮第一人,聖人離了她便活不了。一個不好,就是個不能下蛋的。不是自己掙來的,哪裡靠得住。何況一個無權無職、空有名頭的爵位她們也不稀罕。人家也是有操守,有追求的!
整個榮府的人除了老太婆其他都不足為慮,螻蟻一隻豈能撼動大樹?倒是有兩個人值得一看:
一位是寶哥兒身邊的首席大丫鬟襲人。據可靠訊息,二弟妹王氏已然公開將其超額提拔為板上釘釘準姨娘了。不是家生子,還能將這位置撈著,把一干賈府世僕之女擠兌到沒邊,還叫人說不出錯處來。可見是個有手段的,不可不防!別小看這些哥兒身邊自幼跟著的小貓小狗,多少正妻空有正妻之名卻無正妻之實,可都是這些小貓小狗在背後作怪!
第二位便是二弟妹孃家親妹之女,薛氏寶釵也!據說這位是因同母兄長在金陵傷了人命,惹出禍事,進而進京參加公主陪讀小選才舉家遷往京城避禍的。公主都嫁了幾位了,這位仍居於榮府之中,儼然半個未來女主人。可見,小選之事,要麼沒成,要麼,根本就是子虛烏有。薛家是打著兒子出了人命,女兒參加小選為由,以避禍為名,行某些親上加親之事的!
一介商賈女,剛入京,就將當家老太太之嫡親外孫女擠到一邊,凌駕於眾國公府姐兒之上。整個國公府裡的下人皆收買囊中,上至各主子身邊得意人,下至守門婆子小廝、小貓小狗,皆得其好處,說起好話。老太太之孃家侄孫女,史氏湘雲更是張口閉口“寶姐姐”,甚至當著老太太及一干榮府正經主子面前直言“”,顯見著也是一位手段老辣、城府極深之人。
另據內/幕訊息,薛家姐兒身邊的頭位大丫頭名喚鶯兒者,竟在跟隨主子入大觀園不久,就認了寶哥兒身邊當紅小廝喚茗煙的親母為乾孃。兩人常以兄妹稱之,互有來往。
塞人塞到親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