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珍細細打量著她,目光又落在了她腕上的銀鐲上,靜靜道,“把你鐲子取下來,讓我瞧瞧。”
慶奴含笑遵照吩咐,取了鐲子,呈給了她。
華珍拿著鐲子,走到窗前。
銀鐲表面紋理終於能看得清清楚楚,那蒼狼圖騰在暖陽中流淌出野性的嗜血之氣。
華珍跟在噶爾丹身邊這麼多年,自然清
楚,這圖騰是噶爾丹親手所繪,命人照圖鏤於銀器首飾之上,分賜予他手下精英細作,以此為證明身份的信物。
她將銀鐲拋還給慶奴,坐到了銅鏡前,語聲清淡,問她,“你潛伏在紫禁城多久了?”
慶奴捧了青鹽侍候她漱口,又擰了一把熱毛巾給她潔面,口中回道,“奴婢八歲便被大汗選中,由穆邪軍師訓練後,被送到了京城,再輾轉進了紫禁城,專為大汗傳去大清皇帝的訊息,迄今為止,已有十幾年了。而這幾年,奴婢使了些銀子,調到了乾清宮當差,到底離皇帝更近了些。前日,奴婢便得了穆邪大人密信,知道娘娘被大清皇帝俘虜入京,被逼為妃”她說話間,見華珍撂下了毛巾,便忙又取了碧玉梳,為華珍梳髻。她雙手靈巧,不過一會兒,便將華珍的青絲挽作了燕尾髻,臉上掛著甜甜微笑,討好道,“娘娘的頭髮真好,黑如墨染,光可鑑人,奴婢侍候過好幾位娘娘梳頭,可他們的頭髮都沒有娘娘的好看!”
此時,若換作別的妃子,聽了這番逢迎之話,不是打賞便是笑容滿面,但她覷著華珍臉色,竟見華珍仍是一副冷漠的樣子,眼裡像是凝了萬年不化的冰,一如傳說中的………脾氣古怪,面冷不喜笑!
於是,她不敢再東扯西拉,隻手腳麻利地侍候華珍換了衣裳。這嶄新的一套衣裳首飾,是康熙天沒亮便親自命魏珠往內務府挑選了呈來。照著華珍的要求,是江南柔媚的雪緞裁製,上身是明麗的妃色,合著規矩裁成對襟寬袖的宮裝,□則是漢家的瑩白如意月華裙。這滿漢混合的穿法,卻正是如今流行的少婦裝扮。如此,既不招搖到惹人非議,也基本滿足了華珍的要求!
康熙倒是煞費苦心,想得周全!
華珍取了珠寶匣裡的一枚赤金明珠鳳鈿,別在了髻後,方看向慶奴,曼然道,“穆邪的密信裡,還交待了你什麼?”
慶奴垂首道,“想必娘娘已經知道,明年,皇上會在多倫諾爾舉行喀爾喀蒙古會盟。而為使會盟順利進行,喀爾喀蒙古的扎薩克圖汗部,土謝圖汗部,還有車臣汗部,皆已派了使臣進京面聖,商討會盟事宜。穆邪大人希望,在那些人到京之後,娘娘能不惜一切破壞皇上聖明的形象,讓那些人知道,娘娘是準噶爾大汗的女人,在被皇上俘虜後,慘遭凌·辱,強逼為妃,囚禁在後宮,皇上不過是表面仁義罷了”
的確,喀爾喀蒙古常年被沙皇俄國和準噶爾欺壓掠奪,是萬不得已才投靠了大清,是大清皇帝聖明如天神的形象,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可一旦讓他們知道,原來大清皇帝不過是淫·人妻女,凌·辱俘虜的暴
君,甚至比噶爾丹更加惡劣!相信,他們寧可拋卻性命,也再不會向大清盡忠,將妻女親人安置在大清的羽翼下!
這計劃很好,但華珍卻蹙眉,不悅道,“這些,穆邪不是交待烏日娜說過了嗎?軍師何時變得這般囉嗦話多!”
見她不高興,慶奴便下意識膽戰心驚,忙眉彎如月,微微笑著,小心道,“娘娘息怒,大清皇帝慣會迷惑女人的心,穆邪大人是擔心娘娘沉醉其中,而忘了大汗,這才多交待了幾遍,娘娘不知,過去………”她話說到一半卻突然止住了,目光中閃爍著隱晦的光,像是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好在,華珍也無心去探究她未說出口的話,只由她那句“大清皇帝慣會迷惑女人的心”,瞬間想起了康熙為她穿衣時專注溫柔的眼神
而她也忙轉開了話題,“娘娘,您可別忘了烏日娜,她細皮嫩肉的,在訓誡司裡,可熬不了多久………”
華珍似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卻聽她又道,“娘娘,您應該去求皇上,烏日娜是太后娘娘命人押往訓誡司的,除了皇上,宮裡沒人救得了她………”
“慶奴!”
華珍終於站了起來,眸光如冬日冰凌,迫人膽寒,“你話多了,我不喜歡話多的奴才!”
慶奴慌忙跪地叩首,“娘娘息怒,奴婢記下了,再不敢多嘴!”
而此刻,殿外的安姑姑已是等得很不耐煩了,推開了殿門,嗓音尖銳道,“娘娘,你還要多久?”
華珍不理會她,徑自出了殿閣,眼裡帶了一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