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祖母說要把她的一雙兒女給三娘帶,三娘那麼大方趕他們“一家四口”回去商量,金絲回到居所,居然還對他哭,說自己有多委屈多不容易,妾的地位讓她不負重累,只要他跟長輩們開口,只要一個側妻的身份,從此都不用再讓三娘欺負。
她對他,都用上了心眼。可不可笑?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他教的,而今她反過來用在他的身上,當他真眼盲了不成。
金絲啊金絲,為何不能滿足,為何不能簡單?便是他將來真愛上了一個女子,他也不會拋棄她啊。她終究是他年少時的可心伴侶,終究是他兩個孩兒的母親,於情於理,他都會善待她。只要她,千萬,別讓他心冷。
大門開了,他眯起眼,見光亮之中走來的,是他二哥。
將煩心的事暫時放在一邊,他勉強堆起笑容,“二哥,你可是我詠古齋的稀客。怎的,來借什麼書?”
“今天這麼熱鬧的日子,大哥跟祖父和爹說要去山林子那邊打獵,可找了一圈不見你詠三爺,打發人到祖母那兒去請,卻說你一早請了安就走了。你,便是這麼勤進,皇上也瞧不見。”蕭二開兄弟的玩笑,不過目光微沉,似乎有心事。
“當一輩子的編修,挺好。”蕭三狂狷,生性不求高官厚祿。
蕭二怎不知他,語氣一轉,“你覺得挺好,弟妹也要覺得挺好才行。但凡妻子,誰不希望自己的相公有出息?”
“三娘不是那樣的人,她嫁妝那麼多,我看,要是哪天分家出去單過,我得靠她養著。話又說回來,她要是想我有出息,我還能積極一些。”偏她對他,完全沒要求。沒要求,就是沒感情。虧得他為她這一病,心裡是真不好受。
“聽綠碧說,弟妹避靜了?”蕭二昨晚但想了一夜,決定要再親眼確認一次。
仲安說,人有相似。雖說仲安沒見過墨紫,但也許沒說錯。自己要興師問罪,總該有十足的把握。要知道,那墨哥的厲害,他可是領教過的。只不過,若把墨紫的聰明和墨哥的能幹放在一處,他想不出那會是兩個人。怪不得,墨紫每說一聲且慢,他心裡就覺著怪異呢。
“可不是。不過是風寒急症,那勞什子的大夫說怕染人,要三娘出去養病。我說關了詠古齋,祖母和娘就不同意。三娘為了祖母的大壽忙上忙下的,平日也幫了娘不少,這病了就把她往外送,沒點人情味,氣煞我。現在也不知三娘病況如何,還有什麼心思祝壽過節?”蕭三對打獵沒興趣,“二哥,你和大哥他們去吧,不用管我。”
“你如今知道疼妻了?”蕭二也沒打獵的心思,“老三,這回看來你是娶對了。”
“二哥,你還調侃我?顧著自個兒吧。等什麼公主郡主進了你維風居,我倒要看看裡面如何興風作浪。我只有兩個,你到時候有兩雙。”蕭三抱定主意,以後要看好戲。
“誰說我要娶公主郡主?我可不是你,讀書讀傻了,挑女人還要知心知情的。女人,就得像綠碧紅羅,知道本分,對人體貼,不抱怨不計較。真要是公主郡主,也得對我俯首帖耳,乖乖得管著家養孩子,不然,我可不伺候。咱們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四方。兒女情長肉麻兮兮,豈不讓人恥笑?”蕭二典型的北方大男人,英勇蓋世,決不英雄氣短。
“你新納的表妹如何?可是溫柔體貼,善解你意?”男人在一起,要麼談政事,要麼談女人。
“她?晾著她,慢慢治。”蕭二一提衛六,冷笑一聲。
“她為你尋死覓活,你也別太狠,好歹是玉姨的親侄女,正正經經的大小姐,目前什麼名分都沒有,已經夠慘的了。”蕭三想起玉姨前兩日在自己面前抹淚,不由替衛六說好話,“橫豎你也不挑,多一個不多。”
蕭二讓他說得哽氣,“什麼叫我不挑?你小子,再這麼說你二哥我,就別想我告訴你弟妹住的地方。”
蕭三一聽,忙作揖告罪,“二哥,我錯了。你不是不挑,而是沒得挑。俗話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咱們哥倆可不能為了女人的話題傷感情。你快快告訴我吧,三孃的宅子到底置在哪兒了?”
“蕭旻帶著他的人正護著呢。他剛來拜過壽,本來要走,讓我半道截了,這會兒就等在大門口。如何,想不想瞧瞧你的嬌妻去?”蕭二得拉著蕭三,這拜訪才名正言順,見那人就算偶遇。
“去,怎麼不去?二哥,你跟我一起,不然娘會懷疑。”蕭三再聰明,也不知道蕭二這是借自己一用,反過來他還要借蕭二掩人耳目。
這兄弟倆,互相“算計”,不過一明一暗,蕭二更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