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先前眼底那些複雜的情緒恍如在一剎那都消散了蹤影，留下的，只有如常的寡淡，他轉身，往廊簷下的石階走去。
能讓人輕易看出情緒喜怒的四阿哥，溫情柔和的四阿哥，果然只是曇花一現吶。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不明白心裡的失落是為了什麼，卻也不願多想，邁開步子，跟上四阿哥。
因為懷孕的關係，我行動不方便，走路的速度自然要比正常人慢了許多，四阿哥走在我前面，他雖不回身看我，卻似乎明顯放慢了腳步，配合著我行走的速度，兩人之間一直保持著小半步的距離，不會顯得過於靠近，也不會顯得刻意疏遠，說起話來也不會感到很吃力。
“四……嗯……哥。”沉默的氣氛令我有點緊張，我隨口扯了一句：“您今兒進宮有事兒？”話出了口，我才意識到，我問的完全是個非常愚蠢的問題。不是因為有事，難不成四阿哥還是到宮裡來玩的嗎？
“嗯。”四阿哥應了一聲，他的雙眸望著前方，並沒有側過頭看我。
“是什麼事兒？”我自然而然地又接著問了一句，而這，同樣又是一個不該問的蠢問題。
后妃女眷不得干預朝政，男人的事情女人是不能過問的，這是這個時代男人給女人定下的規矩。
我只不過隨便問問，四阿哥可千萬別把我當作奸細，以為我存心在刺探什麼呀。“我……那個……其實……也不是……特別想知道……”我結結巴巴，努力想補救點什麼，可無論說什麼好像都是在欲蓋彌彰。
四阿哥腳步陡地一頓，我險些一頭撞上。
四阿哥扶住我，臉上的神情漠漠的，看得我有點心驚膽戰的，我真的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他可不可以不要生氣，我正想說話，卻聽四阿哥說道：“湖廣遭了雪災，戶部撥了庫銀，明兒我就要跟著賑災的銀子一道動身南下，今兒是進宮同皇阿瑪辭行的。”
我一愣，呆呆地看著四阿哥，我原以為……說實話，四阿哥長得像德妃，而十四的長相比較像康熙，可是四阿哥與十四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仔細看，相貌還是頗有幾分相似之處的，尤其是那俊朗飛揚的眉眼，四阿哥如果經常笑的話，和十四就更像了……
“還有要問的嗎？”
四阿哥低沉的嗓音把我的神緒拉了回來。
 ；。。。 ； ； 我怔住，一下子不知該怎麼反應。
只見四阿哥突然腳步一動，朝我走來，我心頭一驚，下意識地就用雙手去遮自己的肚子。
“你怕我會傷害你麼？”四阿哥走到我面前，瞧見我緊張地護住肚子，臉色很難看。
傷害我？為什麼四阿哥會這麼想？
“我沒有……”我不明白地看著四阿哥，對他突來的怒氣感到很茫然。
“沒有？”四阿哥瞪著我遮掩腹部的雙手，聲音冷冽如冰。
我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瞅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臉頰猛地一熱，覺得好尷尬。“我……”咬了咬下唇，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我囁囁嚅嚅了好久，才說道：“懷孕很醜的……”
現在的我，挺著個大肚子，模樣實在沒什麼美感可言，孩子一天天在我身體里長大，行動變得笨拙不說，我全身浮腫的症狀也越來越嚴重，就跟塊白慘慘的注水肉似的，連我自己都慘不忍睹，為什麼偏偏要我在這個時候遇見四阿哥……
“女人懷孕都是這樣的。”四阿哥的話語裡雖不見了怒意，但那語氣卻還是一如往常的清冷無波，一丁點安慰人的意思也沒有。
不知怎麼地，聽了四阿哥的話，心裡忽地湧上一股莫名的酸澀，我只感覺自己的眼眶一熱，淚珠子就這麼從眼眶裡滾了出來。
四阿哥表情一怔：“哭什麼？”他的眸子裡有掩不住的驚詫。
對啊，我哭什麼呢，女人懷孕的樣子本來就很醜，四阿哥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四阿哥又不是十四，沒義務一定要小心哄著我，順著我，說些指鹿為馬的違心話。
“我——我——”我就是想哭，不行嗎。
我望著四阿哥，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明知道自己哭得很莫名其妙，也知道自己現下的行為是非常失態和不妥的，可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一個勁地往下掉。
溫熱的眼淚沾溼了臉龐，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刮似的疼，想拿手絹去擦，但身上唯一帶著的一條手絹剛才早已淪為我洩憤的物件，曝屍雪地，我只好用手在臉上亂抹，可是，我越是抹，眼淚反而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