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那是真玩命,一個個不要命的在和東洋人拼著,在這都已經整整堅持了一天兩夜了。可再繼續打下去,遲早都得完蛋。
彈藥已經不多了,吃的早他媽的光了,還怎麼繼續堅持下去?
26師上上下下的人都說自己運氣好,可運氣再好,也終歸有用完的一天,看來,今天就是這時候了。
把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了,這才勉強再次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可天知道下次進攻,自己還會不會活著站在這裡。
“營座,我們還有希望跑掉不?”一個負了重傷的傷員吃力的問道。
俞振海能叫出這個人的名字,3連的傅德泉。小夥子今年才22歲,青春正茂的,可好好的一個人,雙腿就這麼被炸斷了。
俞振海很想編個謊話來騙他,可話到了嘴邊,又滾了回去,面前的這樣子,瞎子都能看出已經沒有辦法再跑出去了。”還跑個龜兒子的。”另一個叫李三旺的少尉幫俞振海回答了這個問題:“你也不看看,周圍那麼多的東洋人,往哪跑?跑哪去?”
俞振海嘆了口氣,傅德泉也重重嘆了口氣。
儘管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可這份擔心一旦被證實,總還是覺得那麼的不是滋味。
“得了,早下去晚下去還不是一樣得下去?”俞振海拿出了一盒火柴,在那不斷的轉動著。
“營座…….”傅德泉覺得特別好奇,問出了存在心裡太久太久的疑問:“怎麼總是看到你在玩洋火?”
“你個龜兒子的懂個屁!”俞振海瞪了自己的部下一眼:“這洋火可是隨時隨地都能救你命的東西,什麼都能丟,就是洋火不能丟!”
部下聽的莫名其妙,根本不懂。
俞振海又嘆了口氣,這些小娃娃們永遠不會懂的。為什麼自己總是帶著那麼多的洋火,只有26師的那些老人們才能明白。
想到自己的那些兄弟,俞振海又是一陣心酸。
見不到了,只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高飛、老黑、鎖柱、謝依、馬德弼、鄭逸..“營座,營座!”
一個部下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一迭聲地說道:“沒有堵死,沒有堵死!”
“什麼沒有堵死?”俞振海彈起了眼睛。
“退路沒有堵死,退路沒有堵死!在我們後面,我們找到了條路!”
這話一出,“豁”的一下。所有能站起來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這些人中沒有怕死的,一個怕死的也沒有。可是當生的希望忽然降臨的時候,有哪一個人會去拒絕?
“你再說一遍,確定沒有錯嗎?”俞振海急吼吼的吼遵。
“沒有錯,肯定沒有錯!我拿自己的腦袋擔保!”
“營座,營座!”身邊的將士一起叫了起來:“撤吧,趕快撤吧!”
“營座,快撤吧,東洋人很快要開始進攻了!”
“撤,撤!”俞振海不暇思索地說道,可是,他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投到了那些無法站立起來的傷員身上。
在陣地上,有三十來名傷員的樣子,其中絕大多數的人已經無法站起來了。自己和其他的弟兄們可以走,但是他們怎麼辦?
每個人都讀懂了俞振海目光中的意思,一瞬間,方才還喧鬧的陣地上變得沉默起來。
自己走了,可是這些之前一直在浴血奮戰的弟兄們怎麼辦?
“營座。”李三旺慘笑了下:“營座,我們都是廢人了,把我們留在這吧。你要是看得起我們,把我們當兄弟,把手榴彈和炸藥都給我們留下吧。”
俞振海不捨得,他是真的不捨得。
自己扔下了這些浴血奮戰,生死與共的兄弟,將來還怎麼有臉去見他們的家人,怎麼有臉到他們的墓地前去?
這時,日軍的炮聲響了,這是日軍再一次進攻的前奏。
李三旺還在那裡笑著:“營座,走吧,快走吧,東洋人就快上來了,我們三十來個人,是回不去的了,可留在這,還能和他們耗上一陣子。營座,要有機會見到高長官,記得幫我們帶個口信,我們生是26師的人,死是26師的鬼!我們死都不會給26師丟臉的!”
我們生是26師的人,死是26師的鬼!
我們死都不會給26師丟臉的!
當俞振海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瞬間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自己並不是一個人,自己是少校營長,還有七十多個弟兄等著自己,把他們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