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黃色的人影,終於在馬路的那一頭出現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個日本人的尖兵。他們分威兩排,一前一後,每排三個人。在他們手裡,細長的三八大蓋加上槍頭的刺刀,從遠處瞧過去,像是六根長矛。
第一排中間那個日本兵的步槍頭上,還挑著一面小膏藥旗。
在他們身後拉開一段距離,一前一後行駛著兩輛土黃色的鐵殼戰車。
戰車後面,是日本人的步兵佇列。他們一左一右排成兩路縱隊,分別貼著馬路的兩側前進。隊伍像兩條細長的黃鱔,延伸出去很遠,看不清究竟是多少人數。
劉思海揚注意到一個情況:
開在前面的第一輛日本戰車,它炮塔上的蓋子掀開著。一個戴著圓帽子的日本戰車兵,把半個身子探在炮塔外面。
日本兵沿著馬路兩側向前行進。
日本人手裡端著三八步槍,身後揹著揹包。他們的步子顯得很疲乏,有幾個看著比較瘦的,邊走身子還邊打晃。
“這幫傢伙也不是鐵打的。”劉思海揚一邊觀察著一邊在心裡想,“在林南鎮下打了這麼多日子,也累得不成了。”
鐵殼子戰車的履帶在平整的柏油路面上碾過。戰車上那日本兵臉上滿是油汙,從咧開的嘴裡露出的半排牙齒,倒顯得很是白亮。他那黑色戰車帽子下面的臉上,洋溢著驕傲的表情。
這傢伙臉上的驕橫勁兒,觸動了劉思海揚。他打算自個兒的頭一發子彈,先“犒勞”
這小子。
他習慣性地把右手湊到嘴邊,輕輕地衝右手食指吹了口氣,然後把食指平靜地措在冰冷的扳機上。
日本人的佇列在馬路上無聲地行進著。走在前頭的六個尖兵已經從劉思海揚他們隱蔽wJ二層樓廢墟前經過了。
劉思海揚一面瞄準戰車炮塔外頭的那個傢伙,一面抽出部分精神,注意上尉軍官下令的暗號。
終於,他聽到自己身邊的瓦礫堆發出一聲輕微的“嘩啦”一一一塊小瓦片從上尉軍官白勺手裡飛了過來。
非常迅速地,劉恩海揚最後校正了一下準星和照門連線的指向,然後在不經意間輕輕地扣動了扳機。
由於距離比較近,劉思海揚幾乎能感覺到,從自己槍膛裡飛出的金屬彈丸,徑直地飛進了那日本戰車兵微微張開的嘴巴……戰車帽子下面包裹著的那個不大的腦袋,在瞬間被子彈傳遞的能量撐碎了。戰車兵探出炮塔外的半個身子猛地向後一仰,然後像個被火烤化了的糖人,綿軟地朝炮塔裡面溜去。
緊跟著劉思海揚的槍聲,第一顆手榴彈從上尉軍官的大手裡飛了出去。它在空中劃了一道短短的弧線,然後準確地飛落到日本步兵的佇列中,旁若無人地炸裂開來。
在這顆手榴彈的帶動下,從馬路兩旁其他的屋頂和二層小樓上,爭先恐後地甩出了類似的弧線。深灰色的柏油路面上,瞬時間綻開了一朵朵灰白色的巨大花蕾。
可能是由於慌亂,有的木柄手榴彈被過早地扔下去了。它們屁股上冒著煙,像是一些尾巴上被點著的金花鼠,在柏油路面上蹦跳、翻滾了幾下,然後化成一團團灼熱的氣浪和破片。
手榴彈的爆炸聲蓋住了“花機關“的射擊聲。走在最前面的六個日本尖兵,像是被一群馬蜂迅猛地蟄了,轟地散開,又東倒西歪地癱了。馬路上的日本兵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搞悟了。但是,他們憑藉著良好的作戰素養,迅速地作出反應一一紛紛尋找可以利用的物體掩蔽自己,準備反擊。
與此同時,那根從黑色小汽車裡悄悄延伸出來的細棕繩,像一條甦醒了的泥鰍似的,猛烈地動了一下。
原本死氣沉沉趴在馬路邊的銀灰色小汽車,轉瞬間被車內手榴彈爆炸時的衝擊波改變了形狀。
左側的兩扇車門猛地脫離了車身,像兩顆扁平形狀的炮彈飛了出去。其中一扇狠狠地砸在了兩名日本士兵的身上。
車窗上的玻璃粉碎成無數個亮晶晶的小片,以極高的速度朝四周激射出去。
車體上的一部分金屬表層,被強大的衝擊波撕裂。破碎的金屬片,像榴彈爆炸後形成的碎片,四散飛去,有不少犀利地扎進不遠處日本±兵的軀體。
第一輛戰車炮塔上面的日本兵被劉思海揚一槍擊倒之後,劉思海揚迅速推上第二發子彈,搜尋下一個獵物。從弟兄們手裡砸出去的手榴彈,在馬路路面上接二連三地爆炸,形成了一囿團灰色的煙塵。這多少有些干擾劉思海揚的視線。在這樣的情形下,要透過馬路兩側日本軍人的裝束來分辨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