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到了四點多鐘,敵人的山炮聲,忽然停止,只有零落的追擊炮聲。
我們立刻接著第一連指揮所的電話,敵人的步兵,對著巖凸,分三路猛進。每路是五個波隊,我們三挺機槍,正好截住這三路。電話報告過了,前面的機槍,已像大堤決了口一般,嘩啦啦發響,敵人的輕重機槍,也不能分別它有多少,也分不出是哪裡起哪裡落,只是接連著發射。
楊營長向我說:‘參謀,請你到指揮所保持著接觸,敵人來勢兇猛,非我自己前去不可了。7他說完了,背起步槍,掛著手榴彈,跳出指揮所就走。這指揮所附近的掩蔽部裡,只有一班預備隊,全跟著他上去了。
我在掩蔽部裡,向外張望,見楊營長帶了一班人,連躥帶跳,又時時地伏在地上躲避敵追擊炮的炮彈,很快地,就看到他們鑽進了面前的煙霧叢中。那時,就有兩架敵機,由南邊轉了半個圈子飛來,似乎他已發現這裡有援兵上去,正盯在楊營長後,像燕子掠地一樣,斜側了翅子飛,略咯咯,一陣又一陣,在煙霧上掃射。我十分為楊營長這一班人擔心,同時,我對他們這大無畏的精神,又實在佩服。
我也就伏在工事裡向前張望,眼皮也不肯眨一下j約莫有半點鐘,在北首,已經發現了很密的機槍聲,並且有幾顆追擊炮彈,射落到指揮所附近。外面一個哨兵,匆匆地跑進來,向我報告,北面已發現有敵人,相隔到一千一二百碼。我聽了這話,確實吃了一驚。這樣子,豈不會讓敵人衝到巖凸後面來了。那我們在巖凸的入,全會被他包圍。這時,指揮所只有一個連附和幾個雜兵,我毫不考慮地就打電話給團長。我一面告訴在指揮所裡的人,緊急戒備。
所幸日本人送我的那支步槍,還是帶著的,我預備到必要的時候,大家衝敵陣,作個自殺攻擊。
還好,不到十分鐘,楊營長已帶回第一連由巖凸回來,他也沒有來指揮所,就在北面一道小堤所,臨時布起陣來,將敵人截住。這時,我已判斷這裡已陷敵手,因為正面沿著公路,也已發現敵人。最後我已看到敵人一支波狀的部隊,有三個波隊向皇經閣推進,我料想是我最後一分鐘到來了。我摸了兩摸身上掛的兩枚手榴彈,我又端起步槍來看看,撫摸兩下機槍。好!精彩的表演來了。
轟一下很猛烈的響聲,在面前幾百碼的地方晌著,一陣火花爆發,離著指揮所最近的一個敵人波隊,中了我們一顆炮彈。”
他站著說聲身子向下一蹲,又一起,右手緊緊地捏個大拳頭,在左手巴掌心裡猛可地打了十下。他接著道:
“自此以後,我們每顆山炮彈發出去,都落在敵人的波狀密集部隊裡面。沿著沅江西來的敵軍,首先就讓打垮。後來我們的炮彈,陸續向北路發射,敵人就節節後退。我在指揮所裡,緊緊地握著步槍的兩隻手,也就鬆懈下來。
不過敵人的步兵雖已停止住了,炮兵又開始發動,指揮所頭上不住地發出呼呼的怪叫,敵兵也在向我炮兵陣地還擊。我正要向團長打了電話去,團長卻帶了一連預備隊由後面衝上來,正由指揮所經過。那個剛由這裡下去休息的董慶霞副營長、胡德秀連長,他們竟是跟著同來。
這時,敵人的飛機雖已撤退,可是那敵人炮彈的火光,就在我們面前水稻田裡,一叢叢地開著火花。陰暗要晚的天色,面前的田園,像在閃電光裡照著,他們就在這野火群裡面,分了二隊暗影,半俯了身子,向面前敵人衝去,我親眼看到柴意新團長,領著一班人和一挺機槍,一陣風似的,踏著石板人行路,啪啪作響,搶到面前那道矮堤上去。天色雖越發黑了,在炮火光裡,我還隱約看到一群影子,跳著搶上了堤。
一陣機槍聲發出去,隨著兩側的機槍,都應聲而起。也不到十分鐘,前面已是一陣殺呀的衝鋒聲。隨著手榴彈的爆炸聲,叫了起來。
我實在忍耐不佳了,走到指揮所外面堤上來遠眺。那發著紅火球的敵人追擊炮陣地,已移到兩里路外去,吐著火舌頭的敵機槍陣地,也三三五五地在前面向後退。我們這裡三群閃動的火焰,在前面堤下,逐漸地向前移。
隨後一陣火花閃動之後,又是遙遠的一陣喊殺聲,我知道柴團長又來了個衝鋒。我就站在堤上看呆了,我忘了頭上隨時有炮彈落下來。後來還是一個兵站起來叫我:‘報告參謀,團長來了電話,我們已經把巖凸拿回來了。’
我才鬆了那口氣,回到指揮所裡,一通電話,師長叫我回來。我就摸黑走回來了。”
他一面把這幕精彩表演說完,方才俯著身子下去,把那粗瓷壺拿起,再斟了一杯冷開水在手,仰起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