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頭的那輛坦克車在一連翻過了幾條溝坎之後,眨眼的工夫即將開到目標點。
眼瞅著坦克一點點開近,石牆後邊的龍真握著拉火索的手在暗暗上勁,等那坦克終於準確無誤地輾了上去,其厚實笨重的底盤剛一挨著那堆瓦礫,龍真猛地將手裡拉火索一拽,與此同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傳來,那輛龐然大物霎時變威了一團火球,車體被那捆集束彈爆炸產生的巨大沖擊波一下震得脫離地面半米多高,跟著,咣噹一聲,落地,在地面上又吭吭地朝前挪了幾步之後,那條被炸斷的履帶,稀里嘩啦地攤了一地。最後那輛坦克一頭栽進那半米多深的彈坑,徹底歇菜,趴窩了。
見衝在最前頭的那輛坦克被炸燬,後邊兩輛剛一遲疑,就聽嗵的一聲巨響,一枚安裝了頂火帽的重追擊炮炮彈呼嘯而至,一炮中的,一輛坦克當場被掀翻。癱地不動。
僅剩的一輛坦克一看不對勁,本想掉頭,被豁口處的**戰士們用集束手榴彈炸癱了。
隨著三輛剛才還不可一世的龐然大物的報廢,所有的日本兵頓時方寸大亂。抓住這一戰機,壕溝裡的謝依大臂一揮,眾人齊聲發喊,一個個如下山猛虎一般,從壕溝裡一躍而起。
短兵相接,雙方喊叫著,混戰一處。
混戰中,龍真一刀劈倒一個戴著鋼盔,握著三八大蓋怪叫著衝上來的日本兵,又飛起一腳踹飛一個被絆倒後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鬼子。
龍真剛要轉身,就聽身後有人高喊:“排長,快去救營長啊!”
那是雙喜的聲音。龍真驚得回頭,見營長謝依在砍倒一個日本兵之後,本想抽身,卻被一個從後邊摸上來的日本兵冷不丁地從背後刺了一槍,那一槍正刺在謝依的左肋,血當時就湧出來了,把上衣的下襬都浸溼了。謝依咬著牙忍著痛,想再反擊,後邊卻突地又圍上了三個日本兵,一個個如瘟神一樣,木著臉,瞪著眼,直逼過來。
雙方對峙一陣,謝依破口大罵:“狗日的,來吧,老子跟你們拼了。”喊著,一掄大刀,朝著一個日本兵迎面劈去,那日本兵雖然一臉的呆滯,可反應很快,轉身躲過。由於一連多日雨水不斷,地面到處是積水,再加上那些被炮火轟碎的磚頭瓦礫堆積其間,謝依這一招用力太猛,腳面絆了一塊磚頭,競摔了個狗啃屎。三個日本兵齊喊一聲,舉槍齊扎。
眼看著自已的營長命懸一線,龍真一個助跑,猛地向前一撲,手中大刀揮起,勉強趕在刺刀刺中謝依之前磕開刺刀。剛一落地,龍真刀勢不停,趁三個日本兵立足未穩之際,上撩,下劈,橫削,一氣呵成,三下解決了三個日本兵。
終於逃過一劫的謝依嗷的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一隻大手在龍真肩上猛拍了一下:
“哈,小子,謝了啊。”跟著又一揮手裡的大刀,奮力吼道:“弟兄們,跟小鬼子拼了。”
“跟小鬼子拼了,衝啊!”戰士們的喊聲驚天動地。
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被齊刷刷地舉過頭頂,刀身閃著令人膽寒的冷光,戰士們雖然一個個破衫襤褸,可都如鐵鑄的金剛一般,殺氣騰騰,威風凜凜,以泰山壓頂之勢衝了過來。
早就被大刀嚇破的這股日本兵,在這群中國勇士的威逼下,也開始抱成團,不得不一點點地後撤。
怒火中燒的謝依帶著兄弟們嗷嗷叫喚著如虎入羊群,衝進日本兵隊伍,不容分說,大刀翻飛,左劈右砍,殺得日本兵們連連後退,終於不敢再反抗,紛紛落荒而逃,抱頭鼠竄。
謝依帶著龍真他們一口氣把這夥突入陣地的日本兵追出城外二里多地方才住腳一一不能再追了,再追就是日軍的陣地了……大古村。
崔四帶著幾個兄弟,正沿著村中心那條東西大街急匆匆地走著。他們幾個人要去的地方是一家鐵匠鋪。
那是幾天之前,崔四趕回陣地的時候,正走著,猛聽到晚風中傳來叮叮噹噹的響聲,龍真心中好奇,聞聲走去,進了一條小巷,那條小巷沒有路燈,裡邊很暗,龍真摸著黑走了一會兒,看見路的左邊有間房開著窗戶,橘色的燈光從裡邊露出來,而那響聲就出自那間屋裡。
龍真走近,隔著門縫一看,竟是兩個鐵匠在那打鐵,一老一少,老的五十多歲,少的二十多歲,兩人皆光著膀子,罩著件帆布圍裙,上邊卻佈滿了星星點點的小窟窿,那是打鐵過程中進出的火花留下的痕跡。
那年輕人很壯實,胸上和胳膊上的肌肉塊在昏暗的燈光裡突顯著,上邊的汗跡叫燈光一照,閃閃發亮,他手裡拎著一把大鐵錘,錘頭很大,那鐵錘的把兒一米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