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大家都在等你,從上午七點就到我這了,都說不見到你,誰都不會走的。”
高飛有些抱歉的笑了一下。
“只要能夠等到高總指揮,親自採訪到他,再等下去也不要緊。”一個記者說了起來,接著引起了一片同意。
“實在對不起,我真的是太累了。”高飛抱歉地說道。
“不要緊,你是大功臣,就是再等上幾個小時,也不要緊。”李宗仁一擺手,接著對記者們說道:
“好,現在我軍正在追擊殘敵,咱們也不專門另外設定會場了,我們年輕的英雄就在這裡,諸位有什麼想問的,就在這裡問吧!”
“咔嚓、咔嚓”的鎂光燈不斷閃亮,照的高飛幾乎無法睜眼,很快昨天曾經想提問的那個《中央日報》的記者率先開口問道:
“高總指揮,我們一致認為,臺兒莊血戰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奇蹟,請問您是怎樣創造出這場奇蹟的?”
“不是我創造的”高飛緩緩搖了搖頭:
“我的弟兄們,是我的弟兄們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究竟是怎麼挺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們都會死去,再也不會醒來”
關於這場“奇蹟”,高飛並沒有回答很多,但只這簡單的幾句話,卻已經讓在座的每一個人知道了其中的凝重和傷痛
沉默了一會,一名外國記者操著不太流利的中國話問道:
“上校先生,在您熟睡的時候,我們也採訪了許多您的部下,從他們嘴裡得知,在這次戰鬥中,你採用了許多新式的戰術,比如在卡車上包裹上鐵皮,利用機槍射擊,與日本的裝甲車抗衡,請問您是如何想到這些的?”
“逼的。”
高飛的回答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隨即看到高飛苦笑了下,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逼的,真的是被逼出來的。如果我有坦克的話,我絕對不會採用這樣的方式,我也很想擁有自己強大的裝甲力量,和日本人面對面的抗衡,但我沒有。就連那幾輛卡車,我也是東拼西湊出來的”
高飛在那沉默了下,接著說道:
“戰鬥開始之初,日軍的飛機、大炮、坦克瘋狂的肆虐著,我計程車兵,幾乎都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那阻擋著敵人的進攻。我已經完全不記得,有多少兄弟渾身綁滿了手榴彈,義無返顧的衝上日軍的坦克,然後拉響身上的炸藥包了
不過,我清楚的記得,有一個年輕計程車兵,他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多大?我也不知道。大概不會超過十八歲吧。我記得開戰之前,我還和他說過幾句話。
日軍在北門發動進攻的時候,大約有四輛裝甲車,火力一直死死壓制著我們的陣地,打的弟兄們根本無法還擊。這個時候,我從望遠鏡裡看到,這個士兵抱著一個炸藥包,直接從陣地上滾了出去,然後一聲巨響,什麼都沒有了”
死一片的沉寂,沒有一點聲音,高飛整個人都好像陷入到了回憶之中:
“這個士兵就這麼為國捐軀了,你們知道開戰前,他和我說過什麼嗎?他對我說,‘總指揮,等到這場戰鬥打完了,您能放我幾天假嗎?我想回四川去下,我姐姐要結婚了,就在下月,我就這麼一個姐姐,我想回去看看。’
我說,‘好,我親自批准你的假,幾天怎麼夠?你個瓜娃子的知道這離四川有多遠嗎?光憑你的兩隻腳,來回一個月都不夠。這樣,你要能殺了十個鬼子,老子就批你兩個月的假,怎麼樣?’
他很開心的答應了下來,他殺了不止十個鬼子,可是我再也無法實現諾言了,他也再也不能回去參加姐姐的婚禮了。我很自責,真的很自責,我甚至忘記了問他叫什麼,連他住在哪裡我都不知道”
低低的抽泣聲響了起來,每個人的眼眶都是紅紅的,李宗仁轉過身子,悄悄擦了一下眼睛。
一個記者聲音哽咽地說道:“可以,可以去問下他的長官他叫什麼名字”
高飛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問不到了,問不到了,他所在的那個班、那個排、那個連,所有的人兄弟,都已經陣亡了”
記者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再說些什麼了。
其實,在臺兒莊血戰中,太多太多的人,都像高飛所說的那個沒有姓名的年輕士兵一樣,默默無聞的死去,沒有留下姓名。
當許多許多年以後,我們的後人再來憑弔這些臺兒莊的時候,他們只知道許多年以前,在這裡發生過一起驚天動地的血戰,這裡曾經是埋葬日本人的墳墓。但他們又有誰能夠準確的說出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