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都白了,胤祉覺得這時候要是能兩眼一翻昏過去就好了。這個屁事兒不懂的紅毛鬼子,要惹禍了。
郎世寧的中文很流利,字正腔圓:“啟稟皇上,臣郎世寧有事啟奏。”邊上兩人一聽這腔調全部轉過頭去,心說這小子哪兒學的這一套,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可是他第一次見駕啊。其實他們不知道,在得到教皇使臣來訪的訊息之後,郎世寧做夢都想著有機會能見上他們一面。因此他特別讓人教的這些個規矩,想著抓住幫年希堯打工的機會,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被他碰上了。
郎世寧沒見過康熙,康熙卻知道他這個人,也知道胤禩東莊上的那些傳教士,他算是帶頭人。因此,對於年希堯請他當副手,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今天遇到他說有事啟奏,覺得好笑的同時,也覺得有必要聽一聽。
當下坐在吳書來端的凳子上,俯視著伏地的郎世寧:“規矩還行,奏上來吧。”郎世寧眨巴著眼睛:“臣,我,臣,能說了嗎?”邊上人差點笑出來,原來他只會這麼一下子啊。康熙笑眯眯地:“說吧。”“臣覺得,內務府做的器皿不好。”
年希堯吐血,胤祉兩眼抹黑:直白,太直白,完了,皇上要怒了。康熙愣了一下,卻沒有發怒:“哪裡不好?”“和臣的國家用的不一樣,臣找不到合適的。”郎世寧繼續坦白。康熙眯眼:“朕知道,你是大食人。”郎世寧點頭:“是。”“教皇使臣也是,所以年希堯找了你。”
邊上被點名的某人抖了一下,“朕已經讓造辦處按照他的圖紙做了,你是質疑朕的御用作坊,做不出你們國家的東西?”康熙盯著郎世寧直視他的眼睛,夷人,就這點討厭,從來沒人敢與朕對視。
胤祉已經後悔剛才沒昏過去了,年希堯更是冷汗淋漓,康熙這話問得太兇了,他們知道,這時候郎世寧再多說一句不是的話,康熙很有可能就把他拖出去砍了,正生氣傳教士無理呢,你就給他添堵。
誰知郎世寧眨巴了一下他漂亮的藍眼睛,又來了一句大白話:“皇上琉璃廠的匠人們很厲害,做得東西和我們的一模一樣。可是年大人說不能用,內廷送來的才能用。”年希堯昏悶,但是康熙沒問話,誰敢插嘴?只好默不作聲。
康熙瞬間明白郎世寧說的琉璃廠是什麼意思了:“你是說你以前住的莊子上,做出了和你們一模一樣的東西?”“是的,皇上,大清不是有成語叫賓至如歸麼?用祖國風格的器物,招待來自祖國的來使,是臣的心願,請皇上成全。”康熙笑了:“好,朕成全你,吳書來,讓胤禩明天遞牌子覲見。”“嗻!”
視線迴轉,敏芝走出轉角,就看見陸九在外面,手攏在袖子裡。乍見眼前出現的大隊伍,陸九眼珠子都掉出來了,大半夜的,福晉怎麼挺著個大肚子來書房了?來不及細想,小跑步上來:“奴才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敏芝這才從浮想聯翩中脫離出來,點了點頭:“起來,爺還在裡面?”陸九躬身:“回福晉的話,主子在裡面,奴才為您通報。”說罷轉身往裡,不多時,陸九出來:“福晉,主子請您進去,福晉步下當心。”
踏進書房,熟悉的檀香味撲面而來,敏芝扶著肚子,穿過外書房,轉過多寶架。胤禩就在眼前坐著,不看書也不寫字。而是靜靜地看著桌上香爐內飄散的煙氣。敏芝看著光潔溜溜的書桌,心下苦笑,你安排了這麼多事,卻只等我今天造訪?如果我不來呢?嘆了一口氣。上前幾步,一屈膝:“對不起,我錯了。”
胤禩沒有動,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吩咐:“明日捎個信給佟家,就說佟氏想念孃家人了,身體有些違和。”敏芝一愣:“佟氏不是弱症麼。”胤禩這才回頭看她,一雙眼在暗夜的燭光下異常明亮:“被你欺負了一下,就會有成弱症嗎?”
這一刻,敏芝才知道,她錯得有多離譜。這個男人一句話,道盡真相。佟氏的病是他做的,夏蘭是他安排的,自己這些天的情緒變化,全在他的眼睛裡,不說明,不相見,只是為了今天她自己找上門來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在外人面前寵著佟氏也罷,在家裡給佟氏錯覺也罷,只為了今天,自己能上門找他。
居然覺得自己自哀自憐真的很好笑,他在等著自己上門呢,哪怕之前衝動一點,直接衝到書房質問他,他也是樂見的吧。深吸一口氣,長嘆一聲。終究還是自己太笨太蠢,思維跟不上事態發展啊。
“我知道了,佟家的女眷,我會招待好的。”敏芝低頭。胤禩哼了一聲,站起來,目光灼灼:“你知道怎麼招待?”敏芝臉上一紅,想起之前自己的荒唐,不由低聲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