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翟不以為然地道:“他們能有什麼盤算?若是有本事的,早就出頭了,也不至於到現在還要靠大伯孃暗地裡賙濟。”說到這裡,她欲言又止,只是看看門外,再看看明鸞,又閉了嘴。
明鸞看出她有話想說:“你要說什麼?只管跟我講,我不告訴人就是了。”
玉翟抿嘴笑著搖頭:“非禮勿言。那些話我原不該說的。你也別問了。”
明鸞撇撇嘴:“一定是大伯孃的壞話。”
玉翟臉一紅,嗔著推了明鸞一把:“別說了,咱們幫著開飯去吧。橫豎如今我也推了柳家的活計,日後不必再為此煩惱了。柳太太連遇上兩個女兒的伴當都對柳公子失禮,即便沈昭容真的進了柳家,也未必能得意。咱們且不必擔心這個。”
明鸞與玉翟姐妹倆都不覺得沈昭容能在柳家得到什麼好處,但她們不知道的是,在玉翟離開了柳府後,杜氏與沈昭容又坐了很長時間。杜氏絞盡腦汁回憶從前做翰林家少奶奶時教導女兒的經驗,還有太子妃教導侄女、外甥女們時說過的話,以及京中幾個高門大戶千金的傳聞,把這些一一說給柳太太聽,聽得柳太太津津有味,問了又問,甚至還把女兒柳燕兒叫了來,讓她一起聽。
柳燕兒起初覺著無聊,更覺得沈昭容一直端坐在側,很是呆板,聽說她有可能會成為自己的伴當,心裡就不樂意,打算要惡作劇一把,吩咐丫頭給杜氏與沈昭容添茶點時,送上放了大量鹽的茶水與混進糖油醬醋難吃得要死的點心。結果杜氏當場就僵了臉,極其勉強才將茶水嚥下,雖然沒有失態,但誰都瞧出她喝的茶水有問題了,倒是沈昭容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十分優雅,還適時表現出對茶水清香的讚歎之意,又誇獎柳家點心做得好,美味地道,柳燕兒懷疑丫頭沒對她的點心做手腳,親自嚐了一口,立時就吐了出來,這才知道原來沈昭容一直在裝呢。
經此一事,柳太太就覺得那杜氏有些誇誇其談,倒是沈昭容的禮儀真真好,對她的喜愛又添了幾分,但聽說她只是個軍餘的女兒,又有些猶豫了,覺得還是仔細考慮考慮再做決定。就在這時,柳璋回來了。
柳璋剛從學裡回來,就聽門上說今日家中來了嬌客,一打聽,居然是熟悉的章家二姑娘,連忙回房換了衣裳梳洗一番,便來向母親請安。他既有心要見章玉翟,自然不會聽說有女客便迴避,到了母親跟前,還特地表現得比平時更為斯文優雅,結果一抬頭,哪裡有章玉翟的影子?頓時失望了。柳太太問起他在學裡的情形,他也是心不在焉的,直至柳燕兒跟他說起在座的兩位是章家親戚,章二姑娘已經告辭離開了,她表姐妹卻留了下來,他方才留意到沈昭容。
沈昭容跟著玉翟進來時,也曾遇到那對秀才的妻女,知道些許隱秘之事,明白要與柳姑娘交好,就絕不能表現出對柳璋的企圖。因此,她雖然看見柳璋長得眉清目秀、斯文有禮,心跳立時加速,面上卻表現得十分矜持,默默地行過禮,便退到一邊,低著頭,盯著自己的繡花鞋,彷彿完全對柳璋沒興趣,這讓柳太太看了相當有好感,覺得她果然是大家閨秀出身,翰林家的小姐就算落魄了,也比秀才的女兒強一百倍。
柳璋看著沈昭容端莊的模樣,便不由得想起了玉翟。玉翟當日在山上拐了腳,那般狼狽,也不忘儀態,莫非大家子的女兒都是這般?想他們柳家雖是姓柳,也住在信陽,卻是幾十年前才遷過去的,與風光的信陽柳氏原不是一支。他家連宗依附過去,但在信陽跟真正的柳氏子弟地位不可同日而語,託了同姓柳的福,父親得進柳氏族學讀書,掙得個進士功名,光宗耀祖,卻已是家族的極限了。母親出自小鄉紳之家,讀過兩年書,識得幾個字,但論風度見識卻遠遠比不上信陽柳氏的女眷,便趁著走親戚拜訪之機,處處留意柳氏女眷的言行,極力模仿,也能學得六七分,在外很是有面子。但有些東西不是外人想學就能學到的,柳璋深知自家母親妹妹的不足之處,對玉翟這樣真正出自大家的姑娘便很是另眼相看。
柳璋走了神,視線卻一直無意識地停留在沈昭容身上,沈昭容只當他是在看自己,臉越來越紅,好不容易才維持住端莊冷靜的形象,心卻跳得飛快,想起自幼相熟的太孫,雖也稱得上是彬彬有禮,但相貌卻不如柳璋俊秀,也從不會象柳璋這般一直盯著自己看,似乎一見傾心。她的心在發熱,覺得母親的想法也有些道理,而且很有機會成事。
柳太太留意到兒子在盯著沈昭容看,心中有些不悅。雖然沈昭容確實長得不錯,稱得上是美人,風度禮儀都極好,教養也佳,但眼下只是個軍餘的女兒,給女兒做伴當倒罷了,卻遠遠配不上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