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叫太孫看見了柳玦。
苦思冥想了半日,她心一橫,決定還是先請人捎信給柳玦再說。如今她在德慶舉目無親,連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除了向他求助,還有什麼法子呢?他既然許諾說絕不負她,理當為她排憂解難。
沈昭容想起柳玦從前提過,同知衙門那邊有兩個差役與他關係不錯,其中一個的母親還曾經幫他捎過信給她。眼下也沒別人可以拜託了,她便往同知衙門后街走去,想要打聽那兩個差役的住所。不料到了后街一打聽,才知道那兩個差役是住在別處,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便看見崔柏泉舅甥倆帶著一個瘦高個兒的少年從家裡出來,四周張望幾眼,才鬼鬼祟祟地往外走。
她覺得那少年有些眼熟,一時也沒多想,只是轉過身,忽然覺得不妥,猛地扭頭回去打量那少年,心下頓時大驚,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攔下對方:“章明鸞,你怎會在這裡?你不是早就走了麼?”
明鸞忽然被人攔住,嚇了一跳,只當是叫人發現了,抬頭見沈昭容,才暗暗鬆了口氣,冷笑道:“走了又如何?就不能回來了?既然我二伯孃的屍首已經找到了,自然得有人給她收屍。你瞧,她不就在這裡嗎?”邊說邊將懷中的骨灰甕往前一鬆。
沈昭容臉色刷白,連退三步,盯著那甕微微發抖。明鸞還特地摸了摸甕蓋,衝著它說:“二伯孃啊,您瞧見沒?可認得這是誰?可憐你死得不明不白的,還有惡人逍遙法外。”
沈昭容臉色更蒼白了,顫抖著聲音道:“休得胡說,章二嬸分明是自己磕破了頭才死的,與我何干?”
明鸞瞥她一眼:“我又沒說你,你心虛什麼?難道你真的下手了?你母親不是在公堂上招認說是她殺的人嗎?如果不是她殺的,她幹嘛承認?還是說……她是在掩護什麼人?”
沈昭容咬咬唇,目光閃爍:“你休要在這裡強辭奪理。就算你是回來收屍的,這般鬼鬼祟祟,肯定沒好事我聽說章家姑父跟著燕王反了,你們章家是逆臣家眷,若叫官府拿住了,也是死路一條”她瞥了左四與崔柏泉一眼,“沒想到還有人會幫你逃走,那就是同犯了”
明鸞心下一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了,面帶嘲諷地道:“行啊,沈姑娘既然一心要報效朝廷,那就去告發我們吧。反正就算我大伯是逆臣,也只是個小角色,我也不過是他侄女,哪裡比得上您這位身份尊貴的未來太孫妃呢?您跟皇太孫的婚約,那可是太孫殿下親口承認的您的份量,怎麼是我這種小角色的侄女兒能比的呢?”
沈昭容身體一晃,顫抖得更厲害了,甚至驚懼地看了左四與崔柏泉兩人一眼。那兩人也很驚訝,齊齊看向明鸞。明鸞便道:“你們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只要上頭懷疑你們,你們就將這件事報上去,說是一起流放來的人傢俬下傳言的,看這女人還敢不敢威脅你們”
左四面無表情地看了沈昭容一眼:“讓開。”崔柏泉也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沈姑娘,想來你也是個知趣的人。”
沈昭容失魂落魄地退到一邊,眼看著明鸞一行人越走越遠,忽然間崩潰了,追上去撲倒在明鸞腳邊,哭道:“你若是要走,就把我一起帶走吧好妹妹,你就當是看在我們從小兒一塊長大的份上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明鸞睨了她一眼,將手裡的骨灰甕遞過去:“你問問這裡頭的人,看她答不答應?她要是答應了,我就帶你走,如何?”
沈昭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明鸞最終在崔柏泉與左四的掩護下,來到了碼頭,與借住在附近客店裡的老松頭夫妻會合。因今日是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回家團圓去了,沒人肯出船。明鸞果斷地拿出馬掌櫃給的銀子,大手筆地買下了一艘半舊的烏篷小漁船,由老松頭駕駛著,告別崔柏泉甥舅二人,安然離開了德慶。
此時已是傍晚,天色漸黑,江上一片寂靜,唯見江邊燈火通明。小漁船隨著江水向東漂流,讓船上的人感到分外孤寂。
老松嬸來到明鸞身邊,輕聲問:“鸞姑娘,現在要往哪裡去?德慶都知道了,只怕廣州鬧得更厲害。那裡已經不安全了呀”
明鸞抿抿嘴,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可是除了廣州,我們又能去哪裡呢?祖父與母親都是往那裡去的,就算他們已經離開,應該也會留下口信吧?咱們想法子悄悄進城,悄悄打探訊息。那裡又沒幾個人知道我的身份,應該不會有危險。”
“可是上回你見過那位卞大人,茂升元東家是章家姻親,這事兒又有許多人知道,萬一官府連掌櫃他們都不放過……”
明鸞埋下頭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