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脫下,解他衣帶的丫鬟忽然被他一手推開,他扶著床欄“哇啦”一聲吐了出來,穢物吐了一地,甚至他的衣袍也沾上了不少。萱兒連忙讓人打水來給他整理,換過衣裳喝過醒酒茶後,流芳冷冷地說:
“吐也吐了,擦也擦了,王爺是不是應該回靜柳軒呢?”
容遇閉著眼睛,一轉身扯過被子向著裡側就睡過去。
那長而軟的方枕上,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和熟悉的淡淡的蘭花氣息。
這氣息讓他貪戀,也讓他放鬆,他忽然覺得,她恨他也好惱他也罷,即使是這樣,能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聞到她的氣息也是好的。
想到這裡,他更擁緊懷裡薄薄的被子。
流芳氣結,被人擾了清夢甚至連床都被霸佔了,她只得叫萱兒另拿一床被子來,自己到貴妃榻上睡去。
半夜,朦朧間聽得有個聲音夢囈般呢喃著,“水,拿水來,水……”
流芳翻了個身,不想理他。那聲音停歇了一陣子,忽然又響起:“拿水……渴……”
流芳只覺得這聲音太聒耳,但是她又不想叫醒睡在紗櫥中的萱兒來伺候。幾次三番之後她終於起來倒了一杯水拿到床邊給他。
“起來喝水!”
他不動,雙目緊閉著,隱約中,她見到他的唇幾要乾裂,心下嘆了口氣,扶起他,把水遞到他嘴邊。他喝完後,又躺下睡了。
看來,他是真的醉了。
流芳卻是睡不著,她從鏡奩中取出一個小盒子,開啟,裡面夜明珠珠光輝映,淡淡的光芒中,她回身看著容遇的睡顏。兩日不見,他好象又瘦了一些,泛青的胡茬子讓人覺得頹喪和落魄,心裡雖然還是很生氣很傷心,可是看他這個樣子又免不了隱隱心疼。
她想起早上楚靜風陪她到陵江邊祭祀時對她說的一番話。
“流芳,你要跟我走嗎?離開這裡,離開阿遇。”
她錯愕,抬頭望他,他又說:“我可以給你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或是送你去一個適合你生活的環境,讓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不勉強你要對我怎麼樣,如何?”
見她低眉不語,他說:“與其這樣鬧彆扭下去,不如分開,反正他傷了你的心,你留下來他能賠給你一個哥哥嗎?”
“人死如何能復生?”她說,伴著淡淡的憂傷和落寞。
“那麼跟我走?”他還是問這一句。
流芳搖搖頭,“不。”
楚靜風笑了,“你拒絕得真快,流芳你不是第一次傷我的心了。當初在繁都送你我家傳的同心鎖,你二話不說就退了。怎麼,想著留下來跟阿遇互相折磨一輩子?”
流芳不說話,在江邊的一塊巨石上坐下。
“如果你選擇留在他身邊,有些事情你必須想清楚了。顧懷琛和阿遇,本來就是水火不容的,顧懷琛維護皇室正統,而阿遇他卻要擁立皇甫重霜,你以為阿遇不殺顧懷琛,顧懷琛就會放過阿遇嗎?你真的覺得顧懷琛會把阿遇看作是自己的妹夫而網開一面?”
流芳絞著手中的錦帕,她知道,顧懷琛是不會的。那麼理性、那麼有氣魄有胸懷的男子,在他心中國運社稷永遠是最重要的。
可她仍是無法釋懷,顧懷琛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給了她溫暖讓她心動的人,他的死,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顧懷琛此來陵州,本來就兇險。趙王楚王的人都知道此事,阿遇有心放你們走,但總是有人不願放過這個好機會,三王聯盟也不是瑕疵全無,一旦有裂縫,有心人摧之,三王間有所嫌隙,聯盟土崩瓦解之日也不遠了。你以為,陵州之主,就沒有鞭長莫及的時候?手中無劍,保護不了你;手中有劍,想抱緊你卻又傷了你。你倒是說說看,阿遇他能怎麼做?”楚靜風神情有些嚴肅,望著陵江遠處的船隻,說:
“況且,顧懷琛中箭落水,生不見人,死未見屍,說不定哪一天他重新站在你面前,你不後悔如今這般折磨自己折磨阿遇麼?流芳,你就從來沒想過,阿遇也會傷心?”
她知道,容遇也會傷心,可是容遇不知道,她欠了顧懷琛的情,如今,更是欠了他的命,她沒有辦法償還,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容遇。
不知道自己應拿何種心情與他相處。
第一百零四章 神木 5
第二天清早才發現,容遇病了。
他迷迷糊糊的全身發燙,傅青山來看過,說他是夜裡感了風寒,診脈後開了三服藥,吃完後仍不見好,持續的低燒。流雲居的人從早忙到晚,偏生他稍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