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又害了沈夫人,指不定將來會怎樣呢,言果這樣想著,臉色愈發的難看。
見沈紫言在跟前,也不好多說,回到了屋子,便抱怨道:“我竟不知連大少爺身邊的小丫頭都能隨便騎到大小姐頭上了”藍衣亦是心有慼慼焉,覺得沈紫諾太過怯懦了些,想到沈紫言時常對自己的暗示,便勸道:“小姐,您是沈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行事也要有小姐的氣度,縱然是丫頭說了,您再說回去就是了,哪能對個丫鬟低聲下氣的。”
沈紫諾卻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母親常教導我,待人要和氣,不要與人爭執,哪能和下人一般見識……”“可您是大小姐,哪個丫鬟見了您不得畢恭畢敬服服帖帖的,您這樣,日後在那群下人面前,還怎麼立威呢?”
沈紫諾就垂下頭不說話了,藍衣縱是有千般話也說不出口了,長長的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沈紫言那邊卻是一片安寧,墨書對沈紫言的心思也有些瞭解,自去讓人攆了那丫頭,並未多言。
隨風急急走了進來,臉上還有未消去的震驚,“小姐,老爺說,找了牙婆子來,賣了翡翠。”翡翠還懷著沈青林的孩子呢……
沈紫言手裡的茶傾潑了大半,卷著的碧綠色小茶葉散落了滿膝,墨書著了慌,忙拿了帕子替她擦拭,轉頭責怪起隨風:“你就不能緩口氣說”
滿屋子人都沉默了,雖知道此次沈二老爺是動了真怒,但沒有想到會採取這樣冷厲的方式。一面狠狠打了沈青林一場,一面雷厲風行的賣了翡翠。
沈紫言望著窗外紛紛揚揚如一隻只黃色蝴蝶的枯葉,半晌沒有說話,到了傍晚,秋雨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漫天都是水珠子連成的雨簾。
許燾火急火燎的衝進了院子,三步做兩步的大跨步上了臺階,也不待丫鬟們撩簾子,便闖了進來,見許熙手握著一卷書,半倚在窗前,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光滑的桌面,優哉遊哉的,自有一股疏朗之氣。許燾不由撫額,滿臉焦灼的一把奪走了許熙手裡的書,“大哥,出大事了,你還和沒事人似的”
許熙眉眼不動,視線落在那半合著的書上,不急不緩的問:“什麼事?”許燾聽著他平和得了無波瀾的語氣,氣不打一處來,“你知不知道,娘打算為你求娶沈家三小姐了?”許熙身子一僵,清亮的眸子黯了下去,“孃親口對你說的?”許燾微微一愣,“怎麼?你還不信我不成?我經過正房的時候,聽見娘和齊夫人在閒聊,說起沈家三小姐都是讚不絕口,娘就說,等沈家三小姐脫了孝,就上門去求親。”
許熙默然不語,俊逸的面龐冷肅得如同秋日的瑟瑟荻花,許燾原以為他必會按捺不住去尋了許夫人說話,但見他紋絲不動,眼波流轉,不知在想著什麼,便急道:“你也別這副老僧入定的模樣,到時候要真像娘說的,替你做主娶了那沈家三小姐,你後悔也來不及”
“我已說過,非她不娶。”許熙又淡淡的重複了一次,面色愈發冷蕭,“縱然是娘對沈家小姐有意,我執意不肯,她還能強逼著我不成?”許燾急得直跺腳,“到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怎麼就能拂了孃的意思”
許熙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這事我會和娘說的。”許燾定定的看著他半晌,忽的嘆了口氣,“眾人皆道我大哥聰明,少年老成,我瞧著卻是個呆木頭。”許熙渾若未聞,又靜靜的拿起書卷,許燾見著,只得心中不甘的走了出去,一面暗讚許熙始終如一,一面又嘆息他的不易。
畢竟是許家的嫡長子,將來要挑起大梁的人,哪裡能像自己這樣肆意妄為,許燾回頭看了眼那跳躍的燈火,在暗夜裡散發著幽幽的光芒,許熙單薄的側影投在那窗欞上,不知為何,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悲憫之意。
沈紫言早起,吃了碗碧梗粥,覺得十分受用,忙命人給沈紫諾和沈青鈺送去一些,話才落下,小丫頭來報:“小姐,大太太身邊的兩個媽媽來了。”屋子裡空氣一滯,大太太也有些時日未來了,但來了以後必定沒有好事,橫豎是兵來將敵水來土堰,沈紫言道:“請她們進來。”
兩個媽媽沈紫言是見過的,都是大太太的心腹,命人搬了小杌子讓她們坐下,那兩個媽媽就笑道:“我們是來給老爺小姐們報喜的。”沈紫言一怔,“何喜之有?”一個媽媽抿嘴笑道:“我們二小姐說婆家了。”如沐春風的笑容就浮現在那如干癟的橘子一般的面上,沈紫言瞧著她的神色,知道大太太必是對這門親事極為滿意了,對兩位媽媽到了的意圖也摸到了八九分,便淡淡說道:“那是極好的事情。”
兩個媽媽面露得色,神采飛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