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尚有些不能適應,扶著杜懷瑾站了一小會才適應過來,看著眼前的梅花,露出了笑顏。
杜懷瑾似乎怕她的小襖抵不住深雪的凜冽,在梅樹下靜靜擁抱住她,以身體的微溫,為對方禦寒,頭上梅枝密密,銀枝瓊花。雪落在沈紫言唇上,小小的一片冰涼,瞬間就融了。下一個瞬間,她唇上的突如其來,是他的唇。
這樣沈紫言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詞,也不過是剎那之間,便想到了永恆。
二人沉默了一會,杜懷瑾終於嘆息著放開了她,固執的抱著她進了屋子,細細的凝望她,“我夜裡大概不回來了,你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的。”沈紫言鄭重的點了點頭,身子不適,已經讓他憂心仲忡,又哪裡能再拖累他。
杜懷瑾深深看了她一眼,嘆息著走了出去。
沈紫言看著他沉重的背影,眼中驀地一黯。
半夜時,沈紫言只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疼痛,尤其是小腹,說不出的脹痛。若不是心知十有八九是有孕,多半會疑心是來了蔡水。或許是太過疲憊,等到陣痛過去,又沉沉睡去。只是耳邊反覆迴盪著二夫人淒厲的嚎啕聲,催人心碎腸斷。
沈紫言一夜噩夢。
一縷晨光射進來,屋子裡的塵埃如一隻只蝴蝶,在光束下上下飛舞。
沈紫言沒來由的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險些從床頭摔下去。正慌亂掙扎間,杜懷瑾三步做兩步衝到了床邊,摟住她顫抖的身子,在她耳邊低聲細語:“紫言,紫言,不要怕,我在這裡。”沈紫言疲憊的睜開眼,就見到杜懷瑾略顯憔悴的俊顏,想要抬起手撫摸他蒼白的面頰,只是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
杜懷瑾看出不對勁來,立刻急急吩咐守在一旁的秋水:“快去叫太醫!”
太醫來時,沈紫言已挨不住濃濃睡意,在炕上睡得迷迷糊糊。隱隱約約只感覺有人將微涼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腕,而後是一陣稀稀疏疏的衣服摩擦的聲音。醒來時,陽光十分刺眼。也不知是何時。
只是杜懷瑾背光而坐,一動不動的,就那麼凝視著她。
目光蒼涼而絕要。
沈紫言心裡沒來由的一顫。
杜懷瑾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失魂落魄,只呆呆的坐在那裡,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魂一般。沈紫言甚至不敢開口問,到底發生了何事。只是轉瞬間想到自己渾渾噩噩的睡著之前,似乎聽見他焦灼的命人傳太醫。
心中一片悲涼。
必是太醫和他說了些什麼,想也不用想,光看著杜懷瑾的臉色,就知道必然是噩耗。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果真是天不遂人願,從來就沒有如意的時候。可是看著杜懷瑾的失意,她竟然不敢問上一句。
而杜懷瑾似乎未覺察到她已經醒來,愣愣的坐了一陣,徑直走了出去。
沈紫言看著他的背影,眼角滑下了一滴淚。一直立在一旁的秋水,淡淡的嘆息了一聲。
“太醫怎麼說?”沈紫言灼灼的看著秋水,語氣厲然,“難道你連我也要瞞著?”秋水眼裡泛起了水光,臉上第一次出現萬分掙扎的神色,沉默了一陣才緩緩開口:“太醫說……”不過說了這三個字,就掩面哭泣了起來。
沈紫言心裡愈發著了慌,想到方才杜懷瑾眼裡一閃而過的絕望之色,心裡涼颼颼的,有如北風拂過,“到底是怎麼回事?”秋水掏出帕子捂住了嘴,眼淚失控般的流了滿臉,兩邊肩膀不住抖動,“太醫說,小姐的孩子,只怕難得保住了。”說完這句,再也難以忍受,轉過身,低低的抽泣了起來。
剎那間,沈紫言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愣愣的看著秋水的背影,顫抖著問:“你說什麼?”不過是一句廢話。秋水強忍住了悲慟,斷斷續續的說道:“太醫說,小姐胎氣不穩,本來是難以受孕的,可是突然卻有了身孕……”
沈紫言瞬間明白過來。
這件事懸在她心中已經許久了。
那時她暗自嘀咕,吃了杜懷瑾配好的藥也不過兩三日,怎麼這麼快就有了喜訊。多半是之前楚大夫開的藥起了效用,她心裡雖然狐疑不已,可更多的是歡喜,也就漸漸的拋到了腦後。
這兩日繁雜的事情接踵而至,她也沒有再想起這件事情,而如今,卻如此猝不及防的,直直擊入她的心頭!幾乎是一擊即中,叫她一瞬間便悲痛難忍。窗外的雪紛紛揚揚,沈紫言只覺得骨子裡都是冷浸漫的。
她蜷縮著,只想化為一片雪花,隨著那大雪,就此消失在茫茫大地上。或是化為一片塵埃,風一吹,便不見了。不過是痴人說夢罷了,不管她如何想,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