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的幾個宮女的畫像給她看時,她記得清清楚楚,這大殿裡面的人,沒有一個是那些畫像裡的人。
太后娘娘怎麼看也不是那種任人宰割的人,卻偏偏採取了這樣軟弱的方式,沈紫言不得其解,如今也沒有閒暇思考旁的事情,只想著如何順利將訊息帶出去。只是不知道皇帝病得是輕是重,現在到底有沒有危及性命。
只是這話,不要說是明裡了,就是暗地裡饒了九十九道彎,沈紫言也是不好開口問起的。皇帝是太后娘娘懷胎十月誕下的兒子,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只怕太后娘娘也不會回答,多半還會心生芥蒂。
這可真是個棘手的問題。
可以確定皇帝病了,卻不知道他病情如何,這樣的訊息只怕也不能叫杜懷瑾安心,連沈紫言自己都無法安心,頭頂如同懸掛著一柄長劍,隨時有可能墜落下來。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時時刻刻都折磨著她。
她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可也不想就這樣死於非命,聽的人生不過才剛剛開始罷了,就這樣匆匆離去叫她如何甘心。前世的屈辱歷歷在目,這一世不好好活下去,真真是枉費了天意。她多麼盼望這一世離開這個人世間的時候,能夠安安靜靜的躺在雕花木大床上,而身邊環繞著她的兒孫,就這樣安詳,滿足的離去。
沒有任何遺憾的離去。
最後一瞬間,當她回想起這個人世間的時候,還有那麼值得她微笑的回憶。就這樣,足夠了。
一陣大風襲來,太后跟前的佛經就迅速的翻了幾頁,太后娘娘就望著正殿外的天空,嘆道:“今兒個悶熱了一天了,現在又是大風,只怕不多時就是狂風暴雨了。”沈紫言忙笑道:“晚來風急,這三伏天的變天是常有的事情。”
太后娘娘微微一笑,“你今兒是第一次來宮裡,可要和你婆婆一樣,常來問安才是。”沈紫言忙笑著應了,正尋思著是不是告辭,就聽太后娘娘問道:“你公公這些日子在做什麼呢。”沈紫言就看見那宮女臉上有了急切的表情,已然明白她對福王府的事情十分感興趣,就說道:“公公也上了年紀了,前幾日只說著熱,今日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外地避暑,還說嫌我們絮叨,就連婆婆也沒好意思跟去的。這時公公也該出發了,只盼著他老人家能早些回來,這夏天一過去,就是該賞菊吃酒的樣子了。”
福王去滄州也不是什麼秘密,這事就是相瞞也瞞不住,沈紫言自然知道皇后娘娘可能已經知道了這個訊息,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不過說來說去在,總是說不到點子上,只撿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說。
見太后娘娘含笑望著自己,知道自己說對了,就繼續說道:“您不知道雲兒多淘氣,前天將三少爺送給她的鸚鵡全染成了大紅色,說那樣喜氣,還成日裡教那鸚鵡唸詩。”說著,大著膽子望了太后一眼,“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句一上高樓萬里愁,蒹葭楊柳似汀洲,上次還拿出來念給娘聽,把娘逗得直笑,不知道多會學舌的鸚鵡……”
一上高樓萬里愁,蒹葭楊柳似汀洲的下一句就是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山雨欲來風滿樓……
太后方才見她抬頭,已然留心到了,此刻聽她說出一上高樓萬里愁,蒹葭楊柳似汀洲,眼裡起了層層波瀾,不過轉瞬之間就平息下來,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哀家平日在宮裡也閒暇,哪**進宮來,帶著那隻鸚鵡來唸詩給哀家聽。雲兒那孩子從小就是個不安分的,和瑾兒一樣調皮搗蛋,只差沒拆了我這正殿……”說到杜懷瑾,話鋒一轉,“瑾兒這些日子沒出去胡鬧吧?”
沈紫言笑道:“三少爺近幾日都在書房練字,畫畫,說是天氣太熱,懶怠出去的。”太后娘娘說道:“這天著實叫人沒甚精神,懨懨的,食不下咽,吃什麼都沒有胃口。”沈紫言笑道:“娘在家也是如此,這幾日都是放了很重的辣椒,也開開脾胃。太后娘娘也更該保重身體才是。”
二人來來去去,都是大段大段的拉扯著家常,太后娘娘不動聲色的端了茶盞。
沈紫言忙起身告辭,太后娘娘就吩咐身後站著的一個宮女:“你送三夫人出宮。”從太后娘娘身後走出一個相貌秀麗的宮女來,約摸三十歲上下的模樣,顯然是宮裡的老人了。沈紫言驟然想起杜懷瑾給自己的那幾幅畫像,裡面就有這個宮女。那時杜懷瑾已經對她說過,太后娘娘身邊的這個宮女姓方,自小就服侍太后娘娘,也有些年歲了。
心內已然明白,這個宮女,必然就是太后娘娘的心腹了。忙恭順的應了。
太后娘娘的笑意就一直到了眼底。
沈紫言心頭皺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