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正要說話,一個聲音傳來:“爺,您在這兒哪!叫奴才好找!”他的貼身小廝馮才滿頭大汗地跑過來,旁邊跟著我的奐兒,也是直喘氣,這大冬天的,倆人估計都是跑遍了燈市吧。我心中一陣波動,攬過了奐兒。
“走吧。”十四根本不甩我們,自顧自地上了馬車。我也不甩他,上了自己的馬車——小廝們看到我,都是一臉阿彌陀佛,唉,看來以後我得提醒自己,現在不是自己為自己負責的時候了,好多人都為我負責,從前隨性而為不過腦子的小事,現在還真都可能牽扯到別人的腦子啊。
馬車上我一直昏昏欲睡,奐兒一直給我捶著腿,還絮絮叨叨地說著她和馮才怎麼一路拌嘴怎麼一路找過來。我迷迷糊糊地想,就讓馬車這樣走下去得了。可是就像懲罰我的痴心妄想一樣,馬車慢悠悠地停了下來,奐兒攙著我下車,八貝勒府的兩頭石獅子就映入了我的眼裡。沒想到,這個上元節,沒和葉梓玩個翻天覆地,倒是走得我渾身散了架子又兜了回來,想來她大概跟著十三繼續悠閒,總比我享受吧T_T……
小廝早就進去通報,我跟在十四阿哥的後面進了門,唉——看了他一晚上的後背@_@……
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幾個房間還亮著燈。月亮已經快升到了頭頂,想必折騰了一晚上,府裡的人都已經睡了吧。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和不雅,夜不歸宿、狼狽不堪,還跟著個阿哥這樣跑到這裡來,恐怕芷洛格格的英名就毀在我手裡了!
亡羊補牢。我低聲對奐兒吩咐了一聲。她迅速折回馬車裡取來了我的花盆底,我立在原地,手忙腳亂地換下了布鞋。十四毫無表情地側身看著我的軍訓時緊急集合一樣的動作。抹抹臉,我又換上了一副“芷洛表情”,直起身來——
一個藍色的身影走了過來,是八阿哥。天啊!剛才在馬車上本該想好應對之詞的,結果一直在犯迷糊,現在我……我……
腦中一片空白,來不及反應,八阿哥已經到了面前,沒有什麼表情,眼神瞟過十四,又移向我,我及時低下了頭,仍是不知道怎麼解釋。
身邊的十四突然開了腔:“芷洛格格可能嫌咱們的宴會無聊,跑去逛燈市忘了時辰,被咱們碰見,就帶她回八哥這裡來歇一宿,明天再回宮吧。”
好個十四!殺人不用刀!我簡直是欲哭無淚了,只是咽不下這口氣,回道:“獨樂樂何不眾樂樂?十四阿哥不也是和芷洛一樣,割捨了八阿哥的精心款待,去民間的燈節與民同樂麼?”
十四眉毛一挑,扁了扁嘴,我也挺身準備迎戰。
八阿哥終於發話了:“既然如此,芷洛格格就住下吧。十四,晚了,你也早些去歇著吧,明日還有早課呢。”
十四斜了我一眼,一甩袖子,出了院子。我抑制著衝著他背影做鬼臉的衝動,恢復了低眉順目的“芷洛姿勢”。
半天沒有聲響。我狐疑地抬起頭,對上了八阿哥罩著霧氣的眸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餓了沒?”一句極不搭調的話,要不是看著他的嘴型,我真的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嗯。”我不由自主地答道——雖然和葉梓狠狠吃了一陣子,可是經過這兩個時辰的體力勞動,我早就四肢無力亟待充電了。
他扯了扯嘴角,叫奐兒跟著四福晉的貼身丫環春荷去備膳,轉身領著我走進一間屋子。
一個人正坐在桌邊,看到我們進來,忽地起身。那是個身形頗為魁梧的中年男人。他看到我,表情一滯。
“洛洛?”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表情從懷疑變到驚喜,心裡在不斷地推測——難道這就是我的老爸,傳說中的誇岱?可是,眼前這位叔叔雖說和我長得頗像,卻明顯是個武將,沒有什麼文人的氣質嘛。
八阿哥見我只是愣愣的,顯是誤會了我的茫然,微笑著解釋道:“我和鄂倫岱正好有事商量,倒是趕巧了,你們叔侄難得見上一面,我就借個地方吧。”
竟然真的是叔叔啊…_…b,我出了口氣,笑著上前福身道:“叔叔,我們有多久沒見了,您身子骨如何?”
“哈哈,好,好……兩年沒見了吧,洛洛你倒是越發出落啦。”鄂倫岱捋著鬍子笑道。
我微微一笑:“阿瑪向來可好?”
“他這兩年在南方為皇上行走,廣納賢才,蒐羅那些什麼文啊什麼集的,忙得倒是很精神,看來皇上給他這個差事,好過讓他在京城裡做那個掛名都尉呢!”
我這阿瑪果然是風雅之人。我不禁遙遙地想著,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