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綺因左足猝然著地,足踝即時骨折,劇烈奇痛下神志深迷。
纈兒則是因為身在下方,所受震盪過劇,加之又聽到了主子骨折之聲,一痛一急,亦失去了意識。
不過,忠婢依然功不可沒,皆因有她這一身的功夫底子護著,主僕兩個才免了香消玉殞。而羅綺沒入洞口剎那拼卻全力甩出的帕子,則為二人掙來了這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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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羅家明明有自己的印染廠,為何還要給這些染戶放活?”感覺著背上佳人不時強忍疼痛的抽息,玉無樹一廂在山路間小心挪步,一廂問。
“羅家既然得天恩寵,蒙皇恩浩蕩,享受了恁多富貴,當然要顧及到別人生計。這些散戶全靠著那點染布養家戶口,只要他們染得出來,不論優劣,羅家就會收下。”
“這就是奸商和巨賈的區別罷。奸商惟見眼前,所以發一時之財。巨賈著眼長遠,多是一世富貴。”
“過獎了,二皇子。”
“不必客氣,三小姐。”
“羅綺還沒謝過二皇子的救命之恩。”
“救人用快樂之本,三小姐不必客氣。”
一旁舉著火把照耀前路的纈兒,聽著他們相敬如賓的調侃,忍俊不禁。
羅綺暗瞪一眼自個丫頭,“二皇子怎麼會來?”
“自然是為了找三小姐。”
“你來找我?”
“不然三小姐認為這山上哪裡的景緻好到可讓小生夜深忘返?”
“……謝謝。”這一聲謝,由衷而發。金枝玉葉的皇子,為自己夜上深山,行崎途,入深洞,救己一命,揹負下山,如果尚不知感恩,未免矯情太過。
“三小姐請放寬心,小生飽讀聖賢之書,處事光明磊落,絕不會挾恩圖報,逼小姐以身相許。”
聽這輕佻語調,羅綺羞染粉頰,“堂堂皇子,請持重。”
“咦,小生還不夠持重麼?雖然三小姐身嬌體輕,但長路下來,不重亦重呢。”
“你……”這人的嘴皮怎恁刁鑽?羅綺自忖不是牙尖嘴利的二姐,索性不語。
“三小姐生氣了?”
“沒有。”
“明明生氣卻說沒有,三小姐對小生不夠坦誠哦。”
“噝~~”足踝上被他包紮過的創處突傳來鑽心之痛,她咬唇忍痛波襲過。
“三小姐,不說話是代表你心虛了麼?心虛了不怕,要認錯才好……”
羅綺突然明白,這個男人為何一逕無話找話,耍弄嘴皮。他,是不想自己將全副注意放在傷痛上罷?
這份細緻的體貼,這份不以言表的呵寵,如一脈且輕且柔的微風,由羅三小姐芳心之門的縫隙,絲絲滲入,盤繞不去……
美人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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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綺受傷,皇家藥司在玉無樹不遺餘力的搬騰之下,彷彿成了羅家的專用藥房。各色補身補氣愈骨愈膚的藥丸補品,將三小姐的閨房塞得琳琅滿目,目不暇接。也使臉皮薄嫩的她,沒少受了自家二姐的調笑奚落。
而玉無樹,更是藉著羅家義子之名,堂而皇之,隔三岔五地到閨房探望心上人兒,籲寒問暖。機猾如他,怎會察不出美人芳心已有為己開啟之跡?又豈會放過得寸進尺趁勝直追的大好良機?
這份不加遮掩的高調,使皇家二皇子戀慕羅家三小姐的傳聞,風傳高沿城。
男貴女富,男俊女俏,如斯養眼養神的兩位,很快成為街頭巷尾津津樂道話資裡的主角。
但同時,也召來了有心之人的傾注。
這一日,午時過半,店內清靜無客,一個小夥計到處擦擦抹抹,復愈後的羅綺則在櫃後對著算盤撥撥打打。恰在此時,有客上門。
“羅三小姐是麼?”
羅綺挑起新月彎眉,與一張還算姣好的臉顏對上,“你是……”
來者嫣然一笑:“羅三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羅綺打量眼前女子,衣料上乘,款式素雅,舉止是刻意培養的端莊,眉目間有一抹久日形成的矜持。再看對方身後,兩名丫鬟左右相隨,立眉仰首。當下斷定,這位必定是一位官宦家的閨秀。
“小姐是來擇料子,還是裁衣衫?”
一位丫鬟嗤聲嬌叱:“我家郡……小姐的衣服都是有高沿城最有名的師傅裁製,豈會用你家的小裁縫?”
這還真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