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見自己不用死了,且也有人先退下了,便忙趁機跟了出去。見皇上在看奏摺,也不敢說什麼,只是安靜地施了一禮,悄沒聲兒地走了。
周青山拉了下太子,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和自己離開。
太子冷眼看了他一下,甩開了他的手。自己痛快起身,闊步而出,也沒向皇上施禮。
周青山在心內“嘿”了一聲兒,心想你跟我耍什麼臭脾氣?
但在皇上面前,自然不好發作出來。只是向皇上施了一禮,安靜地退下。
太子是後出門兒的,但卻是三兩步就走到了趙康和曲福城前頭去。腰桿兒筆直,負手闊步走著,若沒有這狂風暴雨的拍打,光是從這背影上看來,倒是好一副意氣風發的傲然模樣。
只是此時,在這陰沉如暗夜的天幕下,在這翻卷著的狂風、恣意的暴雨之中,他這毫無遮蓋的身子,顯得如此可憐、可悲、可嘆……
看著太子的背影,趙康和曲福城的步子不由得都慢了些。
好歹為他賣命一場,沒等到他成王,卻親眼見他成了敗寇。心裡,自是說不出的不是滋味兒。
周青山一路小跑兒追了上去,低聲訓斥道:“你這是做什麼?怎地連向皇上施禮告退的規矩都忘了,就這麼走了?若是皇上日後想起來,覺得你不懂規矩,豈不是更不待見你了?你還想不想翻身了?輸了一時,你是一世都不想贏了是不是?”
太子心裡本就不舒服,滿腔的怒氣不知道像何處撒。這時候周青山自己送上門來,太子哪能給他什麼好臉色?
忽地停住腳步,猛地一回身,揪住了周青山的衣領。指著他,狠狠警告道:“以後對本宮說話,嘴巴放乾淨一些!你是個什麼東西?本宮看母后的面子上,敬你一聲大舅,你還真把本宮當外甥了?你也配?”
說完,很輕蔑地、狠狠地甩開了他大舅。
“嘿……你……”周青山完全被太子的反應給弄懵了。這時候,也顧不得來氣了。愣愣地看了太子半晌,忽地冷笑道:“還本宮呢?現在只是個王爺了,連親王都不是。沒有我們周家,我看你怎麼翻身!好好兒的一個事兒被你給弄砸了,我還沒說你呢,你倒敢和我翻臉……真是作死沒救兒!”
風雨很大,太子沒聽到周青山的話,卻也能感覺得到,此時他大舅一定在嘲笑他。身後的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呢,等下回到太子府裡,不知道還要有多少嘲笑。走在街上,又不知道會有多少嘲笑。見著朝中大臣們,嘲笑自是免不了。日後,他就是這天地間的一個最大的笑話……
笑去吧,笑去吧……就讓你們嘲笑著去,難道本宮還能少一塊肉?
只要本宮不死,總有翻身的機會。到最後,本宮倒要看看,笑的是你們,還是本宮!
原本,太子是有些喪氣之感的。只覺這顆心沉之又沉、重之又重,恍似沒走一步,都耗費了全身的力氣。但因他不能在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的人面前示弱,便只能快步走著、傲然地走著,用盡自己的全力,來強撐著這最後的臉面。
但被他大舅這麼一激,心裡的喪氣反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滿滿的鬥志。
這算什麼?不過是一次慘敗罷了。一輩子這麼長,難道他還能永遠敗下去?父皇雖說廢了他的太子之位,但不也沒有封老三做太子麼?就算父皇封了老三做太子,他還有機會把老三拉下來不是?
不過是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這一次我唱罷暫歇,下一次便是我把你趕下戲臺子。
只要他一朝得手,抓準了時機,還是有機會能登上皇位的。
只是……這時機,卻並不取決於他。所謂“時機”,就是他剛剛復位,父皇便死了。可是父皇哪有那麼恰好就死了呢?除非……
太子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回身。
此時,他已是隻身一人走在空蕩蕩的永巷中。那些個小嘍囉,許是找地方躲雨去了吧?一群沒用的東西!
太子緩緩看向御書房的方向,想著那個在御書房裡的人。想著他給自己的這個可笑的封號。呵呵……庸?
是讓他庸庸碌碌的過完這一生?還是在嘲諷他是個庸人呢?
只怕兩者都有吧?而且後者更重一些。
一個父親,竟然會這樣嘲諷自己的兒子。冷漠得,甚至於還不如一個外人。就好像他並不是他親生的,他一直只是站在皇帝的高位上,以一種看笑話的方式,看著他腳下的這些螻蟻。
他、怡兒、豫王,這些不受他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