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又何曾把兒臣當做他的親哥哥呢?若是尋常大臣冒犯了王爺正妻,該當何罪?我風國向來吏治清明,父皇也常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怎麼到了老三的身上,這話就不管用了呢?”
此時庸王的話,已經不似先前那般幾乎要涕淚聚下的懇切,而是有些嘲諷之意。
皇上已經無暇顧及他語氣的變化,只是沉沉的看著他……
這是他的兒子、是他的長子、是風國的太子。可此時,他的兒子卻在說,要讓他賜死他的另一個兒子!這是何等悲哉!
父子成仇、兄弟相殺,到底還是出現了。他這一代,終究還是沒能逃過皇家的惡咒。
庸王見皇上沉默,心內冷笑。心想你以為我是個傻子,以為我這輩子就只能聽你的話,順從的做個乖兒子?沒想到我會這麼據理力爭的將你的軍吧?沒法子應對了吧?
父皇,兒子對你好的時候,你瞧不上兒臣。這一會兒兒子不再敬重你,你反而弱勢起來。這是何苦呢?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庸王笑著起身,笑問道:“那麼以父皇之意,該給宸王怎樣的處置呢?”
庸王是笑意盈盈的樣子,皇上卻是眸光沉痛。並未回答庸王的話,而只是仍舊沉沉地盯著他。過了好半晌,才疲憊道:“你們都退下吧……”
“呵呵……”庸王冷笑了一聲兒,這聲音讓人聽著,有些不寒而慄。
“夜色深,父皇是該好好歇息了。如此,兒臣便不再叨擾父皇。父皇早些歇息,一夜夢好……”庸王忽的正了身子,鄭重地向皇上施了一禮。
皇上只覺疲憊不已,身心俱疲……已經完全不在意庸王的反應了,只是擺擺手,道:“退下吧。”
庸王一笑,聲音仍舊很鄭重:“父皇,兒臣,告退……”
皇上沒看他,也沒看宸王,更沒有看在他們兩人身後的靖王和豫王,直接往寢房總回。
宸王瞧著,皇上的背影竟然有些佝僂,全然不似白日裡那英姿勃發的樣子。
大哥的話,著實傷著了父皇。
但大哥以此法,如果不提出這樣的要求,便很難將事情弄大。只有父皇不觸覺他,大哥才有行事的由頭兒,才能說他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若是大哥只提出降他的爵位、或是軟禁他、降旨斥責他的要求,父皇在懶得查清的情況下,也就由著大哥的意思了。
唯有這一要求,父皇不能同意。父皇不會隨意殺自己兒子,這是一點。另一點,便是,當這要求提出的時候,大哥和父皇,便已經決裂了。當這要求提出的時候,父皇就已經對大哥寒了心。哪怕大哥所奏的事情是真的,父皇也根本不可能向著大哥說話。
大哥,你這般自找絕路,值得麼?
直到看著皇上掀開床幔進去了,宸王才向父皇施禮道:“兒臣告退。”
靖王也隨著宸王施了一禮,到了聲“兒臣告退”。豫王就只是向皇上施了禮,於禮數上不差也就罷了,是一句話也沒和皇上說。
“三弟……”轉身往回走之前,庸王很有深意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皇對你如此愛護,你可一定要對得起父皇啊。”
“不勞大哥提醒。自己的父親,自然要敬愛著,豈有對不起之理?”宸王心裡很煩亂,再沒心思和他大哥客套什麼。
有一瞬間,他幾乎想要就在這兒、就在此刻、就在父皇面前,揭露了大哥的意圖。可,看向明黃色的床幔一眼,他沒有這麼做。
那耀眼的明黃,代表著兩個字——天下。
他,想要這天下。
更何況,那明黃色的床幔裡,還有他的母親。京都城裡,還有他外祖父一家。宸王府裡,還有他要保護的女人。
他想要和她長相依偎,活著,活著相依。
他不能讓她落入大哥的手裡。即便黃泉路上他會等她,可輪迴道上變故太多,來生,他們是否還有機會再遇見?
他冒不起這個險。所以他不能修來世,只能求今生。
所以今生,他不能輸。
婦人之仁,在“天下”二字面前,再所愛之人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現在想來,他給大哥的機會,其實也只不過是假仁假義罷了。只不過是為了騙騙他自己,不想讓他的良心太受譴責。
可是在皇家裡,誰人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呢?良心這兩個字兒,在皇權爭奪中,從來都不值一文。如若不然,此時他、大哥、還有其他兄弟們,都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上。因為父皇,根本活不過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