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深入骨髓的痛苦。
任誰也無法相信,那個天下人眼中惡貫滿盈、兇殘成性的董卓,會有那樣的眼神。
眼前這個女子,哪怕白髮蒼蒼,哪怕雞皮鶴髮,在董卓眼中,永遠都是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
他寵她,不惜傾盡一切,哪怕自己性命。
他真的……不惜一切的。
昨日,她當著他的面,被推入河中。
時間彷彿倒回那一日在涼州,他眼睜睜看著她墜河而無能為力,那樣該死的無力感……。
那一瞬間,連心跳……都彷彿停止。
一次又一次,她在他面前遇險,一次又一次,她因他而萬劫不復……
他遇見她,是他的幸運。
她遇見他,卻是她的劫難。
究竟誰是誰的剋星?
嘟囔一聲,床上的女子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
“仲穎?”看清了眼前的臉龐,笑笑眯著眼睛微笑。
眼中的痛意瞬間消失不見,褐色的眼睛裡只剩溫柔,董卓微笑著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醒了?”
“嗯。”笑笑歪頭,抿著嘴笑。
董卓心口忽然痛得厲害。
第一回,他明白了,心裡的痛不能表現在臉上,微笑只是在維持表面的寧靜,寧靜背後,傷口的痛楚,愈發的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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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雙飛難 情何堪(董卓番外中)
長安,新的都城。
帶著少年皇帝,董卓遷了皇都。
離長安城二百五十里,董卓設了一處別築,名為郿塢。
郿塢之內,極盡奢華。
這一切,都只為一個女子而存在。
初夏的天氣,並不十分的炎熱,董卓站在走廊上,遠遠地望著那個坐在庭院中打瞌睡的女子。
她靜靜坐在涼椅上,面對著一個清澈的池塘,頭頂一片濃綠的樹蔭,擋住初夏並不十分熾烈的陽光。
她微微歪著頭,似乎是睡著了,手中還緊緊握著一根竹子,竹子頂端綁了一根細細的線。
她說,那叫釣魚杆。
她總能想出些奇怪的玩意兒來。
王允告訴他,她還剩半年的時間可以活。
他不信,不甘,不願放棄。
暗自尋遍了大江南北的大夫,卻一無所獲。
“大人……”一旁,侍女上前行禮,手中端著一碟清粥。
粥裡有藥。
雖然不是解藥,但總不願放棄,試試……總是好的。
笑笑瞞著他中毒的事……她不想他知道,他便裝作不知道,只是騙她吃藥比較麻煩。
董卓伸手接過粥,揮了揮手,讓她退下。
庭院裡又靜了下來,董卓放輕了腳步,走近那睡夢中的女孩。
“笑笑……”他輕喚。
睡夢中的女孩沒有應他,一動也未動。
陽光下,笑笑的容顏有些模糊,彷彿隨時會消失了一般……
一片落葉顫巍巍地自樹枝上落下,隨風輕揚,飛舞……緩緩落在笑笑的額上……
她還是一動不動。
心裡驀然一涼,端著粥的手微微一抖,董卓凝住呼息,緩緩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他的手在顫抖。
不可以……不可以……拜託……千萬不可以……
即使還有半年也好……
就算只有半年……也好啊……
上蒼,如果真的有佛……董卓乞求你,不要帶走她……
乞求,多麼卑微的字眼,董卓以為,有生之年,他不會用到這兩個字。不怕死的人,還有什麼可以值得乞求別人呢?
可是……現在,他卻是有了比生命更貴重的東西。
他從來不信上蒼,從來不信神,像他這般亡命之徒,原是神阻殺神,佛阻弒佛……可是原來,當所有一切可以試的方法都試過之後……求佛……是唯一僅剩的期盼……
放下了野心,放下了尊嚴,放下了執念,放下了一切,都只因為……他放不下她。
周圍的一切都彷彿沒了顏色,沒了聲音……只剩董卓如雷的心跳。
驀然間,一雙纖巧白晰的手一把抱住他的大手。
董卓怔住,看著躺椅中的女孩正揚著頭,一臉促狹的笑,“仲穎……你又偷襲我……”
心裡緊繃的弦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