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鏡子的時候發現鏡子上不知怎麼沾了很多的水跡,他摸了一下,小心翼翼上了樓,輕手輕腳地來到自己房間門口。果然,他的房間裡傳來咯支咯支嚼餅乾的聲音;他心跳加速,一下把門撞開;只見一個人影匆忙地一晃,楊立功看見張仲文抱著餅乾罐子幻影一般閃過,跳進了衣櫃。他板起臉來,走到衣櫃門前說:“出來吧,我都看見你了。”
衣櫃裡沒有動靜,他又喊:“投降吧,你的鬼把戲已經被我識破了!”
衣櫃裡還是沒有動靜。楊立功笑著開啟了衣櫃的門,可是裡面只有那一罐餅乾和幾件衣服,並沒有人。楊立功皺起眉頭,他低頭鑽進衣櫃裡,仔細尋找著;可是這狹窄的空間裡一覽無餘,根本藏不下人。他抱起那一罐小熊餅嘆了口氣,哀傷地說:“小文,你要是回來了,你讓哥看看你吧;你不是說永遠都聽我的話嗎?你要是真聽我的話,就別藏著了……”
楊立功話音剛落,眼睛就被一雙熱呼呼的手捂住了;接著他就聽見一個帶哭腔的聲音說:“哥,你想我麼?”
楊立功回頭一把那個人摟住說:“你說呢。”
一生最擅長花言巧語的張仲文見了他哥一句廢話都沒有,死死地抱著他哥哇哇地就放聲大哭起來,他所有的委屈、想念、苦惱都混合在這傾盆的鼻涕眼淚裡,一點都不差,一滴都不少,悉數撒盡楊立功的懷抱裡;他哭得只能用一個爽字來形容,一聲聲讓楊立功心裡都痛,他撫摸著張仲文的頭說:“傻孩子,你哭什麼?”
張仲文根本就不說話,一個勁地哭;好像知道自己的機會不多,此時不哭,再無他時。
楊立功見眼淚不停,索性由著他,只是他抱著他的時候用溫柔的語言說:“小文,哥明年就領到學位了,我回來接你,咱們倆一起到國外去,還像我們在大學裡那樣,住在一起。哥知道你笑梅姐對我的心意,可是我還是捨不得你啊,我只想和你天天在一起,和我的小文,我的小文大仙在一起……”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張仲文哭得更厲害了。楊立功抱緊了他繼續說:“我給你裝了一大罐小熊餅,裡面有三百六十五塊餅乾,你要是一天只吃一塊,等到小熊餅吃完的時候,我就回來啦。你要乖乖地聽話,在家裡等我回來,等我回來。”
張仲文的哭聲停止了,他擦了擦眼淚,還是什麼都沒說。眼睛裡是全絕望和惡毒的光芒,充滿疑問,也充滿了譏笑;不過他雙臂攏起楊立功,環繞著他的脖子,忽然綻開熱情的笑顏,努力地吻了楊立功一下,然後奪過他手裡的餅乾,頭也不回地跑向門外。楊立功追出去,只見張仲文的身影在樓下客廳裡的鏡子前倉促地一鑽,人像消失在空氣裡一樣不見了。楊立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追到鏡子前,可是鏡子始終是鏡子,他只能在裡面看見自己的影像。他呆呆地問自己:“我在做夢麼?”
可是他身上的淚痕還是熱的。
他的嘴唇,也還是熱的。
還有那一大罐巧克力小熊餅,無端就消失了。一張附送在泡麵裡的卡通畫片,掉在鏡子面前,那是張仲文收集了八百多張的寶貝。楊立功顫抖的手把它拾起來,緊緊地握在手心。
ACT VI征服侏羅紀(第二集)
自從鬼見愁劉玉英主任仙逝後,學生們都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尤其是物理系的新生們,他們以為從此就可以擺脫法西斯的陰影享受自由快樂的大學生活,可是孩子們天真的笑容的還沒有在臉上彎曲綻開就凝固住了;他們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長江後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材出;出了虎穴又進了狼窩,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等一系列詞語的涵義。
張仲文老師雖然課教得不怎麼樣,但是其刻薄惡毒殘忍之程度較之同學們在所有文藝和影視作品裡所領略過的那種反面教師形象有過之而無不及;同劉玉英主任比較起來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物理系同學們的每一節英語課都上得是那麼提心吊膽血淚斑斑,而且張仲文老師的一項發明還被所有的英語教師們在全校推廣普及,並受到教務處和苦於課堂人丁稀少的老師們的熱烈歡迎,那就是著名的“缺席遲到寢室懲罰連坐制度”。眾所周知,大學生們上課並不像他們考試的時候那麼積極,又因為交際應酬比較多,所以隔三差五地翹一下課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可是張仲文老師就像一個過氣的歌星不願意見到自己的演唱會上歌迷流失那樣,精心看護著他課堂上的每一位聽眾。他每堂課都不厭其煩地點名,所有沒有請假條就擅自缺席的人一律在名單上打上紅叉,累計到一定數量他就會很靦腆地告訴你:你可以下學期可以來補考了!可以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