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沉默了一下,“璐璐,保重。”
“你也一樣,聶謙。”她輕聲說。手機中寂然無聲,過了一會兒,傳來轉動鑰匙點火發動的聲音。
“再見。”
前面不遠處一輛黑色奧迪隨之啟動,不一會兒,尾燈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是他們讀書時走過無數次的那條路,儘管歷經拆遷重建,已經面目全非,然而法國梧桐枝幹茂盛伸展,樹葉依舊藏夔,那些縱橫的巷陌,早就刻入了他們的記憶。濃重夜色中,甘璐彷彿看到了揹著書包走在她前面的那個目不旁視的高大男孩子,他的背影曾是她黯淡青春期的一抹亮色,承載過她的青澀愛戀。
她對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輕聲說:“再見。”然後繫上安全帶,發動車子駛上大路回家。
明天她將離開她從小生長的地方,去兩百多公里以外的另一個城市生活。
穿行於夜色下熟悉的城市,她沒有離愁。
——這是她生活裡一個完美的告別。
地處山區的J 市,到了傍晚時分,便涼爽下來,太陽遲遲不落,天色半明半暗,柔和的光影、帶著涼意的風,和酷熱的大城市形成鮮明對比。
甘璐立在窗前給父親打電話,“爸,天氣是不是很熱?”
“接近四十度了,天氣預報說高溫天氣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天哪,真要命。要不你和王阿姨到我這兒來過夏天吧,最多白天午後有點兒熱,現在才二十三度。”
“我倒是無所謂,不過你也知道,你王阿姨到了暑假就得照管孫子,哪兒走得開。小傢伙調皮歸調皮,倒也很有意思,我現在輔導他做作業呢。”
“把空調開啟,不要心疼電費。你和王阿姨都千萬別午後出去,小心中暑。”甘璐只得囑咐他。391
放下電話後,甘璐開始切水果,裝進托盤,端了出去。
尚修文正與來訪的遠望投資公司總經理路非坐在門廊下聊天。兩人都穿著白襯衫,領口釦子解開,袖子挽起一點兒,坐姿神態多少有了些墉懶,談的卻還是嚴肅的公事。
“億鑫那邊跟我們的談判進行得不錯,初步達成意向,兩家結成戰略合作伙伴關係,簽訂長期的鐵礦石供應合同。”
“不過兩個月時間,冶煉廠的生產線改造就拿出了可行的操作方案,效率的確很可觀。”
“政府方面給我們的壓力也很大。這次冶煉廠兼併險些鬧出群體性事件,各個部門都心有餘悸,時不時放出訊號,希望我們快速恢復生產秩序並且有意給生產線改造批下一筆民企技術改造基金以示鼓勵,只是資金缺口還是很大。”
路非沉吟一下,“董事會看過你交的報告,這次我來考察,會把這邊的情況匯總,如實彙報。我個人認為,旭昇本季度的各項資料有說服力,遠望透過後續資金投入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希望如此。”
甘璐將果盤放到他們中間的茶几上,“拜託你們,稍微休息一下吧。路總遠路過來,隨你在冶煉廠高爐邊待了一下午,已經很累了。”
尚修文大笑,攬住甘璐,讓她坐到自己身邊,“我太太對我超時工作始終很有意見,已經揚言以後不許晚歸,不許帶工作回家,否則不管我飯了。”
路非莞爾,“難怪修文堅持讓我過來談。是我不好,臨時改了行程,明天就得趕去奧地利,否則可以和修文談得比較從容。”
“你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長途飛行有沒有問題?”尚修文關切地問。
路非在春節前出了一次車禍,左腿嚴重骨折,動了手術植入鋼釘固定,然而他甚至在坐著輪椅的時候就重新開始工作,慢慢丟掉柺杖後,就繼續四處出差,工作努力的程度讓所有同事都佩服不已。他微微一笑,“不礙事。我這次去奧地利,又是為私事,所以必須在今天趕著把工作談完。不好意思,尚太太,我還得佔用修文一點兒時間。”
甘璐笑道:“別聽修文亂說,我哪有那麼兇悍。你們吃點兒水果,然後只管繼續談。”
三人吃過水果,甘璐將果盤收進廚房,拿了膝上型電腦向玻璃花房走去,只聽尚修文在身後囑咐,“加件外套,今天風有點兒涼。”
“知道,我放了一件衣服在那邊。”
過來本地後,尚修文的工作依然十分忙碌。她習慣了在他晚歸的時候待在玻璃花房內,一邊等他,一邊處理自己的事情。這裡花香隱隱,四周窗子開啟,輕風徐徐,是整個別墅裡最讓她放鬆的地方。
她已經去新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