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嘴角高高翹起,“好啊,那你早些來,記得多摘些,你父親也喜歡那花香。”
摘花最好選在黎明後,晨光未露之時,那時的花欲放未放,別有一番動人姿態。等到日頭升起來,晨露已晞,就晚了。
溫瑾言連聲應了,一抬眼,卻見溫瑾瑜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眼中神色未明。忙別開頭,只當沒有看見。
“太太!”竹簾被一把撩開,一個身著粉色衣袍的少女一路小跑過來,“大爺在前頭把那趙家人說得無言以對,現在老爺正趕過去!”
這少女是大太太的另一個大丫鬟汀蘭,和白芷一樣,都是大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丫鬟。
大太太的身子一下就坐直了,“快說說,大爺都說了些什麼?”
汀蘭是一路跑過來的,臉色微紅,暗暗緩了一口氣,才答道:“大爺在花廳見了趙家人,問趙家一口咬定是我們二爺謀害了他家姑娘,可有什麼憑證。那趙家人就拿出了二爺的香囊,說是從趙姑娘身上找出來的。”
她說著,飛快看了大太太一眼,脆聲道:“大爺就說了,既是從趙姑娘身上找出來的,那也就是趙姑娘自己收著了。若是二爺自己不慎掉了香囊,也該在落在趙姑娘身邊才是。趙家人聽了這話,就開始嚷嚷了,說大爺血口噴人,說不準是趙姑娘為了指證二爺,特地收著的。”
“結果大爺就笑了起來,說趙姑娘曾問二爺要回家的銀子,當時二爺還給了她十兩銀子。既然是在村口,人來人往的,總會有人看見,到時候我們溫家懸賞銀子,總能找到人來作證。”
汀蘭說著,臉上露出了與有榮焉的興奮,“大爺還說,我們二爺好心好意送銀子給趙姑娘返家,誰知道原來趙姑娘的家就在村子裡,也不知是否有和二爺一樣的熱心人慷慨解囊,不過蘇州雖大,客商多,富家公子多,要找人,也並非是什麼難事。”
溫瑾言幾乎就要笑出聲了。
第八章 解圍
溫昭陽少年老成,穩重自持,想不到唬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那趙家人怎麼說?”似乎也沒有想到長子會如此促狹,大太太的吃驚也只維持了一瞬,就追問道:“現在是誰佔上風?”
方才汀蘭不是說了麼,溫昭陽將趙家人說得啞口無言……
溫瑾言默默嘀咕著,面上卻是一片關切之色,專注的望著汀蘭,彷彿此刻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趙家人當時就被噎住了,幾個人湊在一起說了好一會的話,最後趙姑娘的父親站出來說,此事事關趙溫兩家聲譽,況且溫家又是詩書傳世的禮儀之家,趙家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只是趙姑娘之死實在和二爺有脫不了的干係,怎麼說也得讓趙姑娘風風光光下葬才是。”
按舊制,待嫁女暴斃,是不能遷入祖墳的。況且趙姑娘死的不明不白的,還想怎麼風光?
死者為大,溫瑾言到底剋制著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只是慢悠悠說道:“趙家這意思,大抵是想讓我們家賠點銀子。可大哥既然已經出面,又怎會讓趙家在口舌之爭上佔便宜,到時候傳出去,豈非是我們溫家仗勢欺人?”
大太太微微頷首,看著她的目光柔和而慈愛,“你能如此想,可見長進了。”
“那趙家人也忒不知深淺。”在一旁沉默了好一會的溫瑾瑜終於出聲,義憤填膺的說道:“大哥為人端方,行事有君子之風,怎會與那些刁民一般見識。既然他們口口聲聲說二哥與此事有關,那大家當面鑼對鑼鼓對鼓,還怕說不清楚?”
溫昭明現在被打的下不了床,如何出面與人對質?況且到時候你一言我一語,只會將事情變得更復雜。現在說什麼也要將溫昭明從此事中拔出來,與趙姑娘撇清關係才是。
溫瑾言正欲說幾句俏皮話將此話揭過,就見大太太端著茶盞抿了一小口熱茶,慢條斯理的吩咐:“汀蘭,你再去花廳一趟,對大爺說,打鐵趁熱,我們溫家可不是軟柿子,不明不白的事,可不能輕易認下來。”
汀蘭應了一聲,如來時一樣,匆匆忙忙撩簾而出。
溫瑾瑜看著,眼中閃過一道懊惱之色,轉瞬即逝。
林媽媽適時湊了過來,笑盈盈的向大太太請示:“您看,這晚膳擺在哪裡?”言下之意是該吃晚飯了。
“就擺在這圓木桌上吧。”大太太看起來心情不錯,笑道:“叫廚房再添一道菜,四小姐喜歡涼拌小黃瓜。”
不待林媽媽使眼色,自有小丫鬟快步出去傳話。
溫瑾言有片刻的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