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曬太陽,分明誰也沒礙著,一個路人莫名其妙就劈頭蓋臉丟了一簸箕屎尿過來。
清晰感知到徐鳳年絮亂心境的桃花劍神皺眉道:“你這是準備不戰而降?”
徐鳳年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火氣大了也好,直接往死裡打!”
鄧太阿輕輕按住腰間那柄太阿劍,瞬間劍氣滿袖,加重語氣道:“那人不容小覷,就算曹長卿轉入霸道之後,也不過如此!你若是還想以這種心境應敵,就一邊涼快去!”
徐鳳年臉色鐵青,閉上眼睛,手心抵住涼刀的刀柄,起伏不定的心境終於趨於平穩。
相距百餘石階,雙方就要碰頭。
傴僂儒士停下腳步,揉了揉少年苟有方的腦袋,微笑問道:“那一位大叔,可是贈送你白木劍匣的恩人?”
少年瞪大眼睛望去,果不其然,臺階頂部站著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大叔,只是當初在武帝城吃餛飩的大叔邋里邋遢,也沒有佩劍,遠不如此時有……高人風範。
從身體到氣態否都透出一股腐朽氣息的年邁儒士,拍了拍少年腦袋,輕聲道:“去打聲招呼。”
揹負竹箱的少年聞言一笑,腳步輕快地邁上臺階。
鄧太阿在臺階最高處,少年苟有方向他跑去,年邁儒士駐足原地。
就在此時,老儒士接連三聲大喝:“鄧太阿!太阿劍!吳家劍冢!”
口含天憲,言出法隨,一語成讖。
與此同時,鄧太阿身形一閃而逝,不知所蹤,所立之處,只剩下漣漪陣陣。
徐鳳年身邊驀然大風扶搖,袖袍獵獵作響。
眼睜睜看著恩人大叔消失的少年愣在當場,不知何時老人已經來到他身邊,笑道:“晚些致謝也無妨,有方,你登頂之後隨便走走,紫虛觀那邊有翹屋曾經懸掛呂祖遺劍數百年,你去瞻仰一番。”
心神激盪的少年哦了一聲,小心翼翼繼續前行,與那名佩刀的年輕男子擦肩而過,然後小跑離去。
老儒士站在原地,抬頭望著年輕藩王,“對峙強敵,還在猶豫什麼?難道你們北涼邊軍在涼州關外遇上北莽騎軍,也是如此畏畏縮縮?北涼鐵騎甲天下,總不至於是你們徐家自吹自擂的吧?”
徐鳳年默不作聲,體內一氣不墜,剎那流轉八百里。
老儒士充滿譏諷的激將法,沒有擾亂徐鳳年的心緒。
倒不是徐鳳年刻意要擺出不動如山的防守架勢,而是他根本就捕獲不到這名老者的存在,人立於天地間,不可能真正意義上做到紋絲不動。
女琴師薛宋官之所以目盲也能夠殺人,就在於她身負妙不可言的指玄神通,根本不用眼睛去看,就可以察覺到最細微的漣漪波動,看似無風時簷下安靜風鈴,她也能夠清楚感受到它的搖晃,曾有儒家聖人對此境界有過闡述,稱其為“心髓入微處用力”。徐鳳年在接連與洪敬巖、拓跋菩薩和陳芝豹三名大宗師交手後,雖然此時天人體魄受損遠遠沒有恢復巔峰,但是境界並未跌落,當今天下論對於指玄境感悟之深,他依舊僅次於鄧太阿薛宋官兩人而已。
正因為如此,徐鳳年才會一動不動,始終握住刀柄而未拔刀。
傴僂老人笑道:“若是在等鄧太阿,我勸你還是算了,這位桃花劍神如今已在吳家劍冢的劍山之上……嗯?當下已是御劍急急西行,約莫三個時辰後才能趕回武當山。沒有辦法,如今已至巔峰的鄧太阿劍術殺人,可謂冠絕千年,我也不敢掉以輕心。”
徐鳳年開口問道:“你要耗掉我的氣數?”
老儒士搖頭道:“你只說對了一半。”
徐鳳年臉色陰沉。
老人自顧自說道:“我還要找武當掌教李玉斧。”
徐鳳年好像下定決心,突然摘下腰間那柄涼刀,雙手拄刀而立,“那就如你所願,我找不到你,不意味著誰都找不到你!”
老人眯眼道:“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武當山主峰大蓮花峰的紫虛觀,殿內那尊享受人間千年香火的真武大帝塑像,灰塵四起!
本是死物的塑像竟是活過來一般,一腳踏下神座,大殿轟然作響。
負笈少年苟有方剛走到紫虛宮外的廣場上,然後呆若木雞,一尊高達三丈的威嚴塑像快若奔雷地撞出道觀,每一步都具有雷霆萬鈞之勢,然後從他身邊跑過,看樣子是要下山。
少年眨了眨眼睛,有些回不過神來。
苟有方抬起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真疼。
石階那邊,老人嘖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