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幾步之外殺氣騰騰的局面,斷然沒有置身事外的理由。所以劉妮蓉不會阻止那名供奉的出手,甚至還清楚這種複雜晦澀的形勢,必須要快刀斬亂麻!
與劉妮蓉共坐一桌的龍宮首席客卿嵇六安,身為實力雄甲一方的武道宗師,看出那幾位太安城閹人已經到了技窮於此的慘淡地步,就算剩餘五名刺客在他眼中屬於不值一提的烏合之眾,可說不定認識能夠在亂局裡僥倖得逞,在得到宮主林紅猿的點頭首肯後,嵇六安微微一笑,伸手一揮,只見桌上五隻白瓷酒杯飛旋而至身前,滴溜溜旋轉不停,充滿靈氣的酒杯之間,輕輕撞擊的聲響異常清脆悅耳,就像五隻嘰嘰喳喳的小白雀。
酒杯一閃而逝。
下一刻,那五名刺客還未能接近馬公公和錢統領的身前,就全部腦袋向後一個晃盪,倒地不起。
五隻可憐蟲的額頭處,無一例外都是通紅一片。
沒了屏風遮掩視野,馬公公和錢統領得以看到那五隻酒杯,返回酒桌後微微顫抖搖晃,好似邀功一般。
馬公公眯起眼,不動聲色。
錢統領倒提御賜金刀,轉身向嵇六安抱拳致謝。
原本應該就此落幕的這場血腥風波,因為某人的一個隱蔽動作,變得尤為動人心絃。
劉妮蓉臉色駭然。
就連一直表現得隔岸觀火很快樂的林紅猿也微微錯愕,俊俏臉龐上帶有幾分玩火上身的懊惱羞憤,以及那雙秋水長眸深處隱藏的忐忑不安。
如同年邁儒士的南疆第一高手程白霜更是皺緊眉頭,眉宇間浮現清晰怒意。
這位老者方才正在思量一件涉及國運移轉的大事,所以才會有這一瞬失神。
原來誰都沒有想到魚龍幫那位前去“救駕”的供奉,竟然對著那個剛剛戰戰兢兢起身的胖子宦官,當頭拍下!
這一掌下去,以他輕描淡寫一記手刀,割開屏風如同切豆腐一般的不俗功力,還不得輕而易舉地拍爛整顆頭顱?
一直看似低頭沉悶喝酒的毛舒朗其實已經按住刀柄,只是突然鬆開了手指。
毛舒朗中途放棄攔截,程白霜是措手不及。
南疆兩大宗師都沒有出手,那麼照理說,這一掌下去是鐵定要鮮血四濺了。
只不過失心瘋的魚龍幫供奉的的確確是把手掌拍了下去,只是卻沒能夠馬到成功而已。
因為他的胳膊斷了。
所以落在掌司太監宋公公腦袋上的斷手,倒像是一位家族前輩面對晚輩稚童的親熱拍頭。
遠處一座屏風後方,一位目盲女琴師身前桌上,露出那架古樸的焦尾古琴,她尾指彎曲。
純粹對於指玄境界感悟之深,她穩居天下前三甲。
不服氣?
可這是某位武評大宗師的蓋棺定論。
前三甲,分別是早已躋身陸地神仙的鄧太阿,曾經擅長以指玄殺天象的人貓韓生宣,接下來就是這位在中原江湖毫無名氣的目盲女子。
由北莽進入西蜀的女子琴師,薛宋官。
劉公公瞥了眼從鬼門關打了一個轉卻滿臉茫然的同僚,在這位掌印太監的長久凝視下,後者終於收斂起那份江湖門外漢的滑稽表情,嘿嘿一笑,陰沉而自負,一切盡在不言中。
直到這一刻,馬公公才意識到這個伶人一般的可笑同僚,竟是修為不在自己之下的武道高手。
今夜這眼花繚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及種種出手和未曾出手的彈弓在下,到底還有沒有盡頭?
馬公公心情複雜。
一個鬼哭狼嚎的嗓門驟然響起,“這這這……這到底是鬧哪樣啊!”
左右雅間之間的過道上,一位衣衫鮮亮的中年男子臉色如喪考妣,“怎麼死了這麼多人,我們酒樓還怎麼做生意啊!”
然後當他看到滿臉冰霜的劉妮蓉後,更是死了爹孃結果又死了兒子一般,滿臉絕望,“大掌櫃的,你聽我解釋,這些人殺來殺去,真的跟我無關啊,這是無妄之災啊……”
馬公公瞥了眼中年男子,隨即轉頭死死盯住劉妮蓉,冷笑道:“好一個魚龍幫!”
宋公公也一邊揉著脖子一邊扭頭,嘿嘿笑道:“好一個北涼魚龍幫才對。”
劉妮蓉的臉色瞬間蒼白無色。
她身邊那名年輕供奉滿眼怒意,殺氣騰騰。
開碑手趙山洪則有些幸災樂禍。
這場一團漿糊卻精彩紛呈的刺殺,劉妮蓉到底是不是得到清涼山的授意,他不關心,他只知道這場刺殺失敗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