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
說完之後,王小屏略微抬高提劍的左手臂,擰過手腕,以桃木鞘尾指向那座峽壁,微微下斜,似乎有所指,右手輕輕一拍朝己的劍柄。
手中這柄劍是十數柄今夏新造桃木劍之一,由於不是那道劍材質上佳的肥城桃木,色澤僅是微微紫銅,更說不上如何木香宜人,他跟無用和尚劉松濤一同結茅而居後,附近村民原本就聽說過懸桃木於門戶可以鎮宅辟邪,可又不敢私自刻劍,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正兒八經的遊方道士,一開始僅是一戶漁民跟王小屏討要桃木劍,後來一傳十十傳百,百姓們紛紛登門,王小屏也沒拒絕,都應承下了,至今還拖欠著八柄。桃者,鬼怵木也。武當山上幾乎人手一柄桃木劍,下山之前,王小屏身負符劍神荼,反倒是成了異類,記得下山之初,師弟洪洗象送至山門牌坊,笑著說幫他這個小王師兄雕刻了半把桃木劍,王小屏當時仗劍下山,哪裡會在意一把山上山下皆是觸手可得的桃木劍。
桃木劍的劍尾,一拍之後,輕輕一翹。
“起。”
王小屏輕輕說出一個字。
片刻安靜之後,便是一大串不絕於耳的轟隆隆震響。
只見王仙芝腳下的峽壁,從下往上,如有一把開山大劍從中“挑山”,峭壁裂作兩半,不斷有山石滾入江水,激起千層浪。
“起劍就已是這般氣魄,看來是想學李淳罡的出鞘事了?既然你只肯出一劍,老夫隨你。”
王仙芝灑然一笑,輕輕跳下山崖,下墜速度並不太快,等他雙足落在水面之前,恰好有一塊巨石從山體裂出,王仙芝伸出一掌托住數人高的沉重壁石,朝王小屏那邊踏江奔去。
單手托起萬斤巨石,但是在王仙芝腳下的江面上,僅是被踩出一圈圈幾乎微不可見的漣漪。
王小屏望向江面滾石的奇異場景,沒來由想起了掌教師兄當年的指斷滄瀾江,不是想要在百姓面前顯擺山上神仙的通玄本事,而是暴雨驟至,幾艘渡船風雨飄搖,師兄這才攔下上游洶湧江水,直到渡船安然到岸。
以前在山上,他王小屏是師兄弟裡練功習武最為勤快痴迷的一個,他總覺得師兄們太不把修道當回事,不苛求證道長生無妨,可未免也太不在意“武當當興”那四個字了,師兄王重樓總說不急不急,而那個喊他小王師兄的洪師弟,自己總有點怒其不爭的怨氣,只是等到聽說師弟有一天真的下山了,王小屏卻又覺得師弟一輩子呆在山上修那個不可道的道,會不會更好一些?
王小屏渾然忘我,彷彿沒有看到王仙芝已經託巨石奔雷而至。
王小屏會心一笑。
記起了年幼時,即是同門師兄又如慈父的掌教王重樓,總喜歡把一個孩子高高拋入天空,然後抱住他時笑著說一聲“接住嘍”。
記起了坐在師兄宋知命的脖子上,一起去大蓮花峰巔看日落。記起了少年時代,比劍贏了被曾經被師父說成勝負心最重的師兄陳繇,陳師兄卻沒有什麼失落,就是背轉過身走了,事後聽人說陳師兄當時笑得合不攏嘴。記起了師兄俞興瑞每次下山總會去紫竹林找他聊些山下趣聞,也不管他是不是不耐煩。
王小屏變回尋常的握劍姿勢,同時右腳後撤一步,右手則握住桃木劍的劍柄。
緩緩閉上眼睛。
中年道士所站廣陵江這一側岸邊,拍岸江水倒退而去。
身後昔年掛鎖攔江的鐵柱開始劇烈搖晃,臺基開始寸寸龜裂。
王小屏心中僅僅想到四字。
武當有劍。
第022章一截江即一劍
江湖武學博大精深這個說法,在王仙芝看來相當無趣,老人見識過太多太多所謂的絕學新招,不過是新瓶裝舊酒,難逃前人定下的規矩,尤其是劍士,一座座前輩高峰委實太高,後人大多僅在登山途中,故而在這期間遞出幾劍幾十劍,都毫無新意可言,更難讓王仙芝眼前一亮。
只是王小屏這半劍,尚未出鞘的起劍與蓄劍,王仙芝都沒有半點掉以輕心,他原本是想用對付徽山女子那一套去針對,憑藉氣勢之足天下無雙的浩大氣機,隨意遠攻即可。掌上擱山的王仙芝終於還是沒有如此隨心所欲,由單掌託石變成雙手撐石,腳步不停,依舊奔向岸邊的王小屏,左右手則五指如鐵鉤,氣機滲入巨石,先是撕扯出一條條裂縫,繼而將整塊萬斤重石絞爛為成百上千塊碎石,碎石則形散神不散,碎石與碎石之間由絲絲縷縷的氣機牽連。
王仙芝手腕緊貼,雙手一扭,看似即將分崩離析的眾多碎石瞬間重新凝聚,形成一個遠觀如大圓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