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竹籃打水一場空。恩威並濟,李義山驅逐流民不得返鄉,常年調遣北涼甲士去殺人練兵,是施‘威’在前,陳錫亮不守青蒼,城內城外的十數萬流民當時可都盯著,徐鳳年想要讓這些流民為北涼死戰?痴人說夢!北涼以為心思縝密的徐北枳遠勝婦人之仁的陳錫亮多矣,哼,這才是真正的見識短淺!內聖外王,唯有為政以德,方能如天上北辰,居其所卻有眾星拱衛,才算真正的得道者多助。北涼空有軍心而無民心,那麼就算三十萬甲士死絕,一樣守不住離陽西北大門!那麼當時仍是世子殿下的徐鳳年在京城御道所言,要為中原百姓鎮守國門,不受北莽馬蹄禍亂。根本就是一句被人笑掉大牙的屁話!”
一旁書童瞪大眼睛,向來溫文爾雅的自家老爺也會如此口無遮攔?
徐鳳年默然點頭。
餘地龍蹲在師父身邊,聽是肯定聽不懂的,不過還是會覺得這個略微上了年紀的江南書生,說起話來挺帶勁的,比江湖高手似乎還來得有氣勢。
氣勢。
盯著宋洞明猛瞧的餘地龍有些納悶了,他們讀書人讀幾本書,還能讀出氣勢來?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要不回頭跟師父說一聲,咱也讀書識字去?
徐鳳年沉默片刻後,笑著“明知故問”道:“儲相殷茂春正在主持京城以外的各地官員大考,宋先生此時入涼遊歷,想必不在仕途?以宋先生胸中韜略,為何不為官?”
那書童重重冷哼一聲,顯然是覺得這種白痴問題,是在侮辱他的老爺。
宋洞明突然有些感傷,閉上眼睛,隱約浮現出壓抑不住的痛苦神情,輕聲感慨道:“實不相瞞,京城也曾有人如此問我,我只能說彼之所贈,非我所求啊。”
宋洞明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真情流露不太妥當,灑然一笑,說道:“徐公子,此行可是前往青蒼城?”
徐鳳年搖了搖頭。
餘地龍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師父。
宋洞明說道:“那就此別過了。”
徐鳳年抱拳辭別,帶著餘地龍返回傅家馬隊。
徐鳳年猛然記起北涼諜報記載一事,很早就被元本溪相中的宋洞明,當年大登科後小登科,先是金榜題名,未曾及冠便高中榜眼,連年輕天子都震驚於此人的博聞強識,差點要為其賜婚,不曾想此人返鄉後就立即與一名族品低下的女子成婚,大登科之大,只比狀元差一名,小登科之小,卻小到讓人遺憾。惋惜這樣的風流人物,為何就不願與那門當戶對的趙室女子成親?之後宋洞明很快喪偶,膝下並無子女,這麼多年也沒有娶妻續絃,連侍妾都沒有一個,常年在外遊覽大江南北,一心寄情山水。諜報上隱晦提及,宋洞明妻子之死,並不正常。鹿鳴宋氏是豪閥,宋洞明更是有望入朝為相的大族俊彥,誰敢如此喪心病狂地行事?整個離陽,一雙手就能數的過來。
走出去很遠的徐鳳年忍不住回望一眼。
他曾經跟襄樊城的陸詡錯身而過,這一次不應該再失之交臂了。
徐鳳年吹了一聲口哨,緩緩抬起手,沒過多久,一隻神俊白隼急速墜停臂上。
那邊,宋洞明和書童繼續在馬鬃山風沙中艱難前行,書童走在先生身邊,提了提嘴邊遮擋黃沙的紗布口罩,大聲說道:“先生,這徐奇該是出身北涼矮個子家族裡的高個門第吧?”
宋洞明笑道:“你說話倒是比我還拗口。”
書童嘿嘿一笑,趕緊扭頭把入口的黃沙呸出嘴,“先生,咱們這麼瞎逛,何時才去見那位年輕藩王啊?先生不是說北涼還缺個運籌帷幄的輔佐良臣嗎?先生可是有那十勝十敗之策在心中的!”
宋洞明平淡道:“看緣分吧。何況徐鳳年是否我心目中的明主,還得再看看。”
書童一臉苦兮兮,說道:“先生,就算他姓徐的可以施展抱負,到時候咱們鹿鳴宋氏如何自處?那個嫡長孫鬱鸞刀跑到北涼投軍的鬱氏,可是前車之鑑啊。”
宋洞明搖頭道:“今時不同往日,有西楚復國,朝廷如果彈壓我宋氏,那就得付出導致中原腹地動盪不安的代價,得不償失。何況宋洞明早就是太安城的棋子,落在哪裡都無所謂,說不定元先生還會樂見其成。”
書童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宋洞明眼神堅毅望向前方。
元先生,你說過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因此逼著我做出取捨。可宋洞明如何不知曉這個粗淺道理,只是我不願以你眼中的小舍換取卿相之位啊。
我宋洞明一直是個不堪大用的痴人,就像我不知道好人是不是真的有好報,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