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坐直了腰桿,嬉笑道:“對了,你上次將你爹撰寫的《練兵紀實》說到哪兒了?”
正是大將軍顧劍棠小女兒的顧北湖來了興致,說道:“馬上要說到行軍十九要事。”
袁庭山白眼道:“行軍啊,老子也懂,精髓不就是一個快字嘛,你看我這些手下,騎馬快,出刀快,殺人也快,搶錢更快,當然一見風頭不對,逃命最快。”
在京城出了名刁蠻難伺候的顧北湖興許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在袁廷山這邊反常的溫順聽話,掩嘴嬌笑一聲,然後一本正經說道:“行軍可不是如此簡單,我爹不光熟讀歷代兵家書籍,更仔細鑽研過春秋時多支善於行軍的流民賊寇,爹與我說過,這些寇賊雖不得大勢,但賊之長技在於一個‘流’字,長於行軍,每營數千或數萬作定數,更番迭進,更有老弱居中精騎居外,行則斥候遠探,停則息馬抄糧,皆是暗含章法。而且我爹還十分推崇盧升象的千騎雪夜下廬州,以及褚祿山的孤軍開蜀,經常對照地理圖志,將這些勝仗反覆推敲。不說其它,僅說圖志一項,一般軍旅,繪圖皆是由兵部下屬的職方司掌管,戰前再去職方司索要,但我爹軍中卻是每過一境之前,案頭便必定有一份毫釐不差的詳盡繪圖,春秋之戰,我爹親手滅去兩國,進入皇宮,搶到手的第一樣東西可不是那些美俏嬪妃,也非黃金寶物,而是那一國的書圖,以此就可知一國城池扼塞,可知戶口和那賦稅多少。”
她模仿大將軍的腔調,老氣橫秋微笑道:“一國鉅細盡在我手。”
顧北湖說得興致盎然,袁庭山則聽得昏昏欲睡,她原本還想往細了說那行軍十九條,見滿心思慕的男子沒有要聽的慾望,只好悻悻然作罷。
袁庭山冷不丁說道:“喂,一馬平川。”
顧北湖瞪了眼口無遮攔的袁庭山,又迅速低頭瞧了自己平坦胸脯一眼,滿腹委屈。
不曾料到袁庭山太陽打西邊出來地說了句人話,“我想過了,你胸脯小是小了點,但還算是賢內助,只要不善妒,以後娶了你當主婦其實也不錯。”
顧北湖瞬間神采奕奕。
可惜袁庭山一瓢冷水當頭潑下,“醜話說在前頭,我以後肯定要娶美人做妾的。大老爺們手頭不缺銀子的話,沒個三妻四妾,實在不像話,白活一遭了。”
顧北湖小聲嘀咕道:“休想,你敢娶賤人回家,來一個我打死一個,來兩個我毒死一雙,來三個我我,我就回孃家跟我爹說去!”
袁庭山捧腹大笑。
顧北湖見他開心,她便也開心。
孃親似乎說過,這便是女子的喜歡了。
袁庭山低頭,伸手摸了摸那把刀鞘樸實的制式刀,抬頭後說道:“我爹孃死在兵荒馬亂,葬在哪兒都不知道,我這輩子就認了一個師父,他雖然武藝稀鬆,對我卻不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好歹知道老傢伙的墳頭,你要嫁了我,回頭同我一起去那墳上磕幾個頭,這老頭還嗜酒如命,到時候多拎些好酒,怎麼貴怎麼來。顧北湖,你覺得堂堂大將軍的女兒,做這種事情很跌份掉價嗎?”
女子咬著嘴唇使勁搖頭。
袁庭山咧嘴笑了笑,一夾馬腹,靠近她,滿是老繭的手揉了揉她的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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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只是一州境內二號人物的刺督李功德,一躍成為整個北涼道名義上第二把交椅的封疆大吏後,為官已經有些喜怒不形於色的深厚火候了,只是一封家書到正二品府邸後,就開始笑得合不攏嘴,逮著府上僕役,見人就給賞銀,屁股後頭捧銀子的管事本就細胳膊瘦腿,差點手都累斷了。李老爺刮地皮的本事,那可是離陽王朝都首屈一指的行家老手,發錢?稀罕事!
經略使大人在府內花園慢慢轉悠,平日裡多走幾步路都要喊累的富態老人今天恐怕都走上了幾十里路,依舊精神奇佳,頭也不回,對那管事笑道:“林旺啊,老爺我這回可硬是長臉面啦,那寶貝兒子,出息得不行,且不說當上了萬中選一的遊弩手,這次去北莽境內,可是殺了無數的北蠻子,這等摻不得水的軍功,甭說豐州那屁大地方,就算全北涼,也找不出一隻手啊,你說我兒翰林如何?是不是那人中龍鳳?”
叫林旺的老管家哪敢說不是,心想老爺你這事兒都顛來覆去說了幾十遍了,不過嘴上還是要以義正詞嚴的語氣去阿諛拍馬,“是是是,老爺所言極是,大少爺如果不是人中龍鳳,北涼就沒誰當得起這個說法了!”
不過曾經見慣了少爺為禍豐州的老管家心中,的確有些真切的震撼,真是老爺祖墳冒青煙了,那麼一個文不成武尚可的膏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