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親兵,孤騎前衝。
蔡楠相距半里路時,始終是不敢再度向前半步。
漫無邊際的無數鐵騎在廣闊平原上肅然停馬。
蔡楠可以看到一杆徐字王旗在勁風黃沙中獵獵作響。
一騎出陣,緩緩前行。
蔡楠瞪大眼睛,本來還算勉強平穩的呼吸猛然間急促起來。
老人披甲提矛。
蔡楠腦子一片雪白,不知怎麼就手腳不由自己地翻身下馬,跪在地上,畢恭畢敬喊道:“末將蔡楠參見北涼王!”
一人一馬一矛大將軍臨近蔡楠後,輕輕嗯了一聲,戰馬繼續緩緩向前踏出馬蹄。
一聲一聲都踏在蔡楠的心口上。
勒馬停步,終於再度披甲提矛的大將軍徐驍望向遠方,輕聲問道:“才六萬人,顧劍棠是不是太小氣了?”
始終跪在地上的蔡楠哪裡顧得上什麼風骨傲氣,一張臉龐沾滿了粗糲黃沙,不敢出聲。
這位人屠笑道:“放心,我就是等人,不殺人。只要你們不攙和,本王也沒有跟誰撕破臉皮的興趣。”
徐驍笑道:“走,蔡將軍,讓本王看一看顧家鐵騎的風采。”
這一日,當北涼王徐驍一騎臨陣時,不知是誰先下馬喊出一聲參見大將軍,緊急趕來的兩萬騎軍,密密麻麻,全部跪下。
第161章兩敕
鐵門關以東利於騎軍衝擊,自然是個容易死人的好地方。
兩百輕騎對陣八百輕騎,兩百御林軍毫不怯戰。
與前些年京城權貴子弟混入這支皇家親軍捧金飯碗不同,在張鉅鹿掌權以後,親自翻閱御林軍籍,只要是跟大臣將領沾親帶故的子孫,一日之間全部驅逐出御林軍,那一天軍營就空了一半,許多憑藉實打實本事入軍的將門子弟也不得例外,這讓張鉅鹿在京官武將那邊很不得人心,好幾位春秋功勳老將都碰頭時都破口大罵,其中一位住在同一條街上的老將軍乾脆就堵在門口質問那紫髯碧眼兒,質問首輔大人以他的孫子的戰力,如何就當不得這個御林軍尋常甲士!張首輔出了門口,不鹹不淡說了一句你孫子的確有本事當,但你的曾孫子以後肯定沒這份本事,本官只是提前二十年關上這扇門。當時仍然擔任要職的老將軍沒想通那文縐縐的彎曲道理,好在也沒敢對當朝首輔捲袖管動粗,只是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來,關係原本融洽的兩家連一樁大喜親事都給耽擱。老將軍是多年以後從兵部二把交椅的位置上退下來,才主動登門謝罪。
黑衣少年越過了鳳字營校尉袁猛和青鳥,對上一位掠出騎陣的中年武夫,這名御前侍衛佩刀卻不用刀,給徐龍象雙手擰扯住雙臂後,原本粗壯手臂頓時血肉枯涸,變成觸目驚心的皮包骨頭,脫離禁錮後,反手便搶得先機,想要撕斷眼前面黃肌瘦少年的雙手。徐龍象仍由他迅猛發力,只是一腳踹出,一路護駕皇子趙楷都深藏不露的中年侍衛本來存心要一命換一命,扯去徐龍象雙臂再硬抗透胸一腳,只是當他雙臂瞬間膨脹壯如大碗口的驚人發力,少年仍是紋絲不動,侍衛立即鬆手,雙手下按少年腳尖,整個人借力騰空而起,躲過致命一擊,出身江湖隱門的漢子雙腳交叉一撞,如登梯而上,他快,徐龍象伸手更快,握住一隻腳腕,將其整個人往下一拉,抬起一記膝撞,入宮以後浸淫秘笈多年的漢子傾力肘擊,仍是被少年膝蓋撞在腹部,健碩身軀往後飄蕩而去,所幸身後騎兵馬術精湛,都給緊急繞避而過,漢子一手五指如鉤抓地,在地上劃出長達數丈的溝壑,才停下敗退身形,腹部翻江倒海,嘴角滲血,漢子站起身,眼中有了幾分驚懼。
既然讀書人可以賣才給帝王家,許多頂尖莽夫自然也樂意憑藉一身武藝售賣給朝廷,不同於北涼徐家的無官無權,只要有本事,到了京城皇宮任職,就真是野民變官家。這名被天子賜黃的金刀侍衛因為武功出眾,更是功成名就的佼佼者,一次返鄉探親,當年所在門派曾被郡守和將軍聯袂彈壓得喘不過氣,等他衣錦系黃還鄉,便是天翻地覆,勢利眼的郡守請郡內一位年邁碩儒提筆寫匾額,親自派人送往宗門懸掛,而他原本被宮中規矩所限,都不曾打算跟郡守計較什麼,這之後,他便將幫派內一位師叔祖的嫡傳弟子帶往京城,僥倖成為第二名金刀侍衛。
中年金刀侍衛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與其餘多名同僚一起圍殺那名黑衣少年。漢子心中默想,就算今天自己死在這裡,也算對得起宗門了。
徐龍象大踏步直線而走,眼睛始終盯著那名披了件白袈裟的女子。
青鳥一騎率先陷陣,手中剎那槍撥去對面敵騎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