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由著她興風作浪,將盧氏的數十代辛苦積攢下的口碑糟蹋殆盡,但是他哪裡能料到宮裡的娘娘尚未施力,就得到驚人訊息,娘娘竟然被皇帝陛下驅逐到了長春宮,徹底打入了冷宮!
手捧一本聖人典籍的盧玄朗將書砸在桌上,嚇得姐妹花女婢纖手一抖,情不自禁加重了力道,更惹來年輕時好養性服石之事的盧玄朗一陣疼痛,這名大儒以前服餌過當,至今不說夏日,便是冬天都要袒身吃冰來散氣,所幸比起其餘三大家族一些服食五石散後癰瘡陷背脊肉潰爛的清談名家要好上許多,只是對江南道士子來說,這些到底不算什麼。盧玄朗因服散而吃痛,可以咬牙去忍,但卑賤婢女服侍不當,馬上就各自捱了他一記耳光,她們的滑嫩臉頰頓時浮現出一個手掌印,盧玄朗這才心情略微好轉,示意一名女婢去拿回書籍,攥在手中,冷聲道:“香爐,真是再應景不過的說法!”
房門口傳來冷哼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兩位婢女臉色雪白,映襯得那手印愈發鮮紅。
盧玄朗煩躁地揮揮手,她們趕緊低頭離去,甚至不敢喊出敬稱,只是閉嘴逃離。因為那人素來不喜她們說話,說會汙了她耳朵。
門口站著一位韶華早已不再的老婦,神情陰冷,長著一張毫無福祿面相可言的臉,看著便陰森。
老婦陰陽怪氣說道:“來這裡的時候碰到那賤貨了,還跟我有模有樣請安來著,這樣賢惠的兒媳,盧玄朗,也就你挑得出來!真是好大的福氣!”
盧玄朗冷淡說道:“長兄為父,我有何辦法。”
老婦桀桀冷笑,嗓音如同厲鬼,“好一個輕描淡寫的沒辦法,我兒便是被你這等識大體給害死的!”
盧玄朗怒道:“泉兒一樣是我兒子!”
老婦譏笑出聲道:“盧玄朗,你可是有好幾個兒子,我卻只有泉兒一子!”
盧玄朗頹然道:“我要看書。”
老婦死死盯著這本該是相濡以沫相敬如賓的男子,臉孔扭曲,轉身丟下一句,“盧玄朗,別忘了我父親是誰。當年你沒攔下那骨頭沒幾兩重的寡婦進門,也就罷了,這次要是你還敢讓那姓徐的小雜種入了家門,我跟你沒完!”
盧玄朗等她走後,將一本聖人經典撕成兩半,氣喘吁吁靠著椅子。
管家急步而來,神情慌張敲了敲門,顧不得平常禮儀,只見他嘴唇青白,彎腰附耳說了一個轟動全城的駭人訊息。
聽完後盧玄朗陰晴不定,十指緊緊抓住椅子,這位曾被先父讚許每逢大事有靜氣的江南名士露出一抹驚恐,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
第141章馬踏中門
盧府沒來由地在大白天關上府門,暱稱二喬的丫鬟趕忙回院子將這個敏感訊息說給小姐,這位江南道上風頭最勁的狐狸精寡婦正躺在榻上看一本才子佳人小說,只是比起《頭場雪》實在不堪入目。
聽到二喬的稟報後心不在焉,她以為弟弟最快也要兩三天以後才到陽春城,對於盧府的小動作並不在意,她可不傻,江心郡劉黎廷所在的家族才算泱州二流末等士族,如何能入了皇宮大內的法眼,湖亭盧氏與其餘三大世族聯姻複雜,一榮俱榮稱不上,但一損俱損是真的,沒有盧玄朗預設,如何能搬出宮裡娘娘的大駕,甚至說不定幕後策劃的,就是盧玄朗這個名義上的公公,只不過她懶得計較罷了,甭管盧親泉到底是怎麼個死法,剋死夫君的黑鍋,總得由她揹著,不管公婆兩人如何刻薄冷眼,平日裡作為兒媳婦該有的禮儀,她還是做足了十分,至於常去名山大寺裡聽玄談名士們辯論,被腹誹詬病,她更不上心,她就喜歡看著那些自詡風流的名士俊彥看到自己入席後跟打了雞血般興奮燥熱,因此在報國寺被姓劉的妻子扇耳光時,她只是笑,天曉得是誰可憐誰。
遠嫁江南,這些年算是把這些門閥士子都看透了,大多眼高於頂,靠著祖蔭不思進取,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江南道郡府出去的清流官員,以在京城做言官為例,與北地諫官截然不同,喜歡三天兩頭揪著雞毛蒜皮的小事跟皇帝陛下過不去,不怕廷杖,不怕戴枷示眾,時不時就要鬧出撞柱的死諫,感覺就像是生怕天子不生氣不惱火,恪守正統忠於禮法近乎偏執,無怪乎被許多讀書人說成江南道出身的官員最像臣子。
但江南道也確實出了一小撮相當厲害的角色,通曉權變,手段練達,能夠經世濟民,可這幾位手握權柄的文臣武將,無一不是走出江南道鯉魚跳龍門後,就再不願回來,對於清談玄說也不熱衷,但沒人否認正是這幾位重臣,真正撐起了江南道的繁花似錦。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