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傳來一聲嗤笑:“難道還要我給你準備燭光晚餐?”
安寧閉上了嘴,摸著黑開始吃東西。他真餓了,彆扭的姿勢和黑暗都不能阻止他香甜的咀嚼。四周很靜,只能聽見雷克斯均勻的呼吸聲。過了一會,雷克斯忽然像是不經意地說了一句:“你那個朋友也死了?”
安寧微微一怔,過了幾秒鐘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林恩:“嗯。”
“你問過他的名字了嗎?”
安寧停止了咀嚼:“為什麼你關心他的名字?即使你們官方追諡突擊隊為烈士,也並沒有依次公佈名字,幹嗎你這麼關心?再說你自己為什麼不去查?”
“我沒有在死囚監獄查詢的級別。”
“可是凱撒會有吧?難道索克斯家族的天才少將連個囚犯的名字也查不出來?”安寧驀地又生起一個想法,“還是說你是瞞著凱撒少將在查?”
“你問題太多了。”雷克斯的聲音又冷了下來,“既然他已經死了,那就不必再說了。”他翻了個身,不再開口。
安寧也閉上了嘴,在黑暗裡靜靜地思索。最初雷克斯在沙星上打聽林恩的姓名時,他曾懷疑是索克斯家族也要想生物機甲的下落,但現在雷克斯顯然是瞞著凱撒在查這件事,那麼自己的懷疑又不成立了。可是雷克斯絕對不會無的放矢,安寧絕對不會認為他只是偶然有了興趣,一定是有目的的。可是這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逃跑的過程太消耗體力,安寧雖然想思考,但吃飽肚子後的睏意湧了上來,就著那個彆扭的姿勢,他睡著了……
夢像潮水一樣漫上來。恍惚又回到了那個蟲穴裡,鋪天蓋地的蟲子堆疊如山,以壓倒性的氣勢向他撲下來。沒有機甲,沒有能量武器,只有一把匕首。戰鬥著的同伴在身邊一個個地倒下去,蟲山後面的雌蟲還在不停地產卵,那一個個半透明的軟粘的卵從碩大的腹部尖端擠出來,後面是一個個懸掛的絲繭,那些絲繭在蠕動,因為裡面的人在掙扎,他們在活著被幼蟲啃咬,慢慢地啃咬成一具白骨。安寧徒勞地掙扎著。蟲子殺也殺不完,只有控制雌蟲,必須控制雌蟲!所有的精神力都被調動起來,像要放空大腦一樣去侵入雌蟲的干擾波,去攻擊那波動的頻率!安寧看見自己一步步地往前爬,想更接近雌蟲。被雌蟲最後的呼叫引來的戰蟲向他撲來,他沒有半點自保的能力,只有同伴一個接一個地擋在他身前,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他們是囚犯,他們想逃跑,可是這一刻,他們是為了在絲繭裡掙扎的那些人而戰,他們不再是逃兵,至少在蟲星的戰場上,他們不是逃兵!
“醒醒!醒醒!”大力的搖晃終於把安寧叫醒了,他發現自己在大聲地抽噎著,淚流滿面,大腦一片空白,像所有的精力都被抽乾了一樣。手銬被開啟了,雷克斯正抱著他,皺眉觀察著他的表情,“醒醒!能看見我嗎?知道我是誰嗎?”
安寧聽著他的聲音,但沒有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更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抽噎中迸發地喊著:“我不是逃兵!”
“好了,好了。”雷克斯拍拍他的後背,輕輕晃了晃,“安靜一點,安靜一點,你只是做夢了。”
安寧覺得疲憊得無以復加。他在雷克斯平靜的聲音裡漸漸緩和下來,但眼淚仍像是不受控制地向外流,一切思維好像也隨著淚水流了出去。過了不知多久,他才注意到雷克斯在用一個奇怪的姿勢抱著他,左手手腕正貼在他的太陽穴上。那裡的面板有點涼涼的感覺,安寧遲鈍地想了一會,才記起來在地下管道里,就是那一塊面板在發出微微的亮光。又過了一會,他消失掉的嗅覺才回來,聞到一陣熟悉的很不好聞的氣味:“這是——地下管道?”他睡著的時候不是在集裝箱裡嗎?
“對。”雷克斯更近地看了看他的眼睛,“清醒了?”
“我——做夢了……”
“夢見了什麼?”雷克斯隨口問,把安寧放平。
安寧感覺身下的管道似乎在抽搐似的波動著:“要排汙了?”
“不。”雷克斯簡單地答了一句,把手腕上的微光調得更明亮一些,蹲□,“能上來嗎?雖然不是排汙,但也得離開。”
安寧吃力地爬到他背上:“出什麼事了?”四周被照亮,他才發現身邊的管道確實是在劇烈地蠕動,比排汙時段還要蠕動得厲害,真的像是在抽搐了。
雷克斯揹著他大步往前走,過了一會才說:“你不知道?”
“我?我知道什麼?”安寧疲憊而詫異。他好像剛剛負重跑過幾萬米似的,累得連腦袋都嫌沉,只能擱在雷克斯頸側。
“你在睡夢裡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