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胤祥敏銳的感覺到一束火熱的目光直直的盯在自己的身上,微微皺起了眉頭,冷眼看去,一眼就看見了圍坐在角落裡的幾個人。
胤祥眯了眯眼,淡淡的彎起唇角,信步走到那幾個人坐著的桌子旁:“這位兄臺,在下……”
“老十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江湖人的這種語氣了?”
胤祥愕然的看著面前和自己有兩三分相像的臉上露出的嘲諷之色,囁嚅著嘴唇,半晌說不出話來。
“……十四弟,你怎麼會……”他不是應該在京城的嗎?怎麼會出現在江南?!
“十三哥不是應該在養蜂夾道嗎?”胤禎似笑非笑的看著胤祥,心裡莫名的湧起了一股委屈和淡淡的心痛,讓他更是煩躁,語氣也愈發的生硬了起來。
胤祥的臉色陡變,抿著唇不說話——好吧,其實他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胤禎的出現,徹底的打亂了胤祥的計劃,他敢肯定,胤禎回京後,八哥九哥他們肯定也會知道他的訊息了……
“小二!”胤祥突然回頭叫了一聲:“開一間上房!”
“好嘞!”店小二笑呵呵的把毛巾掛在肩膀上:“客官請跟我來!”
“十四弟,我們到屋裡談談吧。”胤祥偏頭看了胤禎一眼,淡淡的開口。
“嗯。”胤禎垂下眼簾,示意那幾個侍衛在這兒等著,面無表情的跟著胤祥進了房間。
如果說江南的城中心是天堂的話,那它的邊界之處,就是地獄了。城中心依舊是歌舞昇平,車水馬龍,而那些村莊,卻都被洪水給淹沒,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的饑民,偶爾從船邊甚至還能看到一具被水泡的發脹的屍體,真真是慘不忍睹。
自從進了江南的地界,胤禛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越往裡面去,臉色就越陰沉,眼神就越冷冽,讓人從心底冒出一股涼意。
“真是弱小啊……”寶玉站在船頭,冷冷的看著那離腳面只有一尺距離,渾濁的髒水,目光淡漠冰冷,彷彿看到的不是依舊淹沒了村莊的洪水和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而是一幅極為平常的畫卷。
“寶玉?”似乎對寶玉的語氣有些不悅,胤禛眉頭微皺。
“怎麼了?”寶玉笑著聳聳肩:“我沒說錯啊,本來就很弱小嘛。”
“無權無勢的,自然弱小了。”胤禛輕輕的嘆了口氣,把目光移開,不去看那泛著波紋的渾濁,也不去看寶玉顯的極為涼薄的笑容。
“你好像……很不高興?”寶玉疑惑的挑挑眉:“有什麼可不高興的?這次的洪水,死掉的肯定都是些弱小的人,淘汰掉這些失敗的東西,不是挺好的嗎?”
胤禛的身子僵了僵,眼神變化莫測,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
從內心深處來講,他其實是贊同寶玉的話的,他這兩天的怒氣,並不是看到那麼多的屍體漂浮在河水之上而產生的,嚴格來說,是因為看到那些貪官們在已經傷痕累累的大清王朝身上又添了一道不小的傷口,他才會如此的生氣。
愛民如子?不過是個籠統的套話而已,自古到今,有哪個皇帝或貴族官員,能真的把老百姓當做自己的孩子來對待?充其量就是多為百姓著想一些,不做個暴君或貪官罷了。
不遠處,似乎隱隱的傳來了喊救命的聲音,寶玉抬眼一看,就見大約十來米的地方,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正在掙扎著。
“把船划過去。”胤禛皺皺眉,冷聲吩咐道。
寶玉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嘟嘟的毛,心裡倒不覺得有這個必要——物競天擇,弱肉強食,這就是他,乃至整個血族的生存法則,可能……他永遠也理解不了人類那種要幫助弱者的感情吧?在血族看來,需要別人的幫助,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既然沒有能力,那就不配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連最低階的血族,都不會去尋求別人的幫助的,他們永遠都只靠自己。
不過……那個姝秀,怕是被這個人類世界給同化了不少了吧?寶玉撫摸著嘟嘟的手越來越慢——估計那個女人,已經不適合再回到血族的世界裡去了,安穩的日子過多了,再回到黑暗裡,別說是她了,就連自己都可能有些不適應呢!
被胤禛給救上來的是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此時他雖是一身的狼狽,不停的喘著粗氣,臉上滿是汙泥,但也遮擋不住他那雙看起來極為機靈的眼睛。
看著趴在甲板上的年輕男子,胤禛有些嫌惡的後退了一步,示意下人把他帶進去梳洗一番。
“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