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伸頭嚷著:“小雨點兒,你摔了?摔著哪兒了?”
“沒有!沒有!”那名叫小雨點的孩子,十分機靈的接了口。“只是沒站好而已!”她伸手給老婦人。“奶奶,這車好高,我來扶你,你小心點兒下來,別閃了腰……”
老婦人抓著小雨點的手,傴僂著背脊,下了車。迎面一股瑟瑟秋風,老婦人不禁爆發了一陣大咳,小雨點忙著給老婦拍著背,老婦四面張望著,神情激動的說了一句:
“承德!總算給咱們熬到了!”
“姥姥!”車伕嚷著:“天快黑了!你們趁早尋家客棧落腳吧!這兒我熟的,沿著大街直走,到了路口右邊兒一拐,有一間長升客棧,價錢挺公道的!”
“謝謝啊!”老婦牽起小雨點的手,一步步往前慢慢走去。眼光向四周眺望著,承德,一座座巍峨的老建築,已刻著年代的滄桑。但,那些高高的圍牆,巨扇的大門……仍然有“侯門似海”的感覺。老婦深吸了口氣,嘴中低低喃喃,模模糊糊的說了句:“雪珂,我周嬤違背了當初對福晉立下的重誓,依然帶著你的女兒,遠迢迢來找你了!只是,你在哪一扇大門裡面呢?我要怎樣,才能把小雨點送到你手裡呢?”
風捲著落葉,對周嬤撲面掃來。周嬤彎下身子,又是一陣大咳。小雨點焦灼的對周嬤又拍又打,急急的說:
“奶奶,咱們趕快去客棧裡吧!去了客棧,就趕快給奶奶請大夫吧……”“沒事沒事!”周嬤直起身子,強顏歡笑著,望著遠處天邊,最後的一抹彩霞。“雪珂!”她心中低喚著:“再不把孩子交給你,只怕我撐不住了。”
周嬤費了好幾天的時間,終於打聽出雪珂的下落。承德羅府,原來赫赫有名啊!周嬤又費了好幾天時間,終於結織了羅府的一位管家馮媽,和馮媽一談,周嬤就楞住了。原來,羅至剛已有第二位夫人!原來雪珂在羅家並無地位,如果下人眼中,已經如此,實際情況,一定更糟。
怎樣把小雨點送進羅家去呢?怎樣讓雪珂知道小雨點就是她親生的女兒呢?總不能敲了門,堂而皇之的走進去,把雪珂婚前生的孩子,交到雪珂面前呀!周嬤始終記得,福晉親自把小雨點抱來,遞到她懷裡時,說的一番話:
“這個孩子活著,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必須立下重誓,帶著孩子遠走高飛,永遠不回北京城,永遠不再見雪珂的面!如果你違背了誓言,會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她發了誓,很鄭重很虔誠很嚴肅的發了誓。福晉眼裡閃著淚光,又交給她一筆錢,懇切的說:
“拿了這些盤纏,帶著孩子,去找亞蒙吧!亞蒙被充軍到新疆的喀拉村,在那兒開採煤礦,去吧!找著了亞蒙,一家三口,就在新疆落戶,另娶媳婦,另過日子吧!”
周嬤多感激呀!有了孫女兒,有了盤纏,又有了亞蒙的下落!她連夜帶著孩子,離開北京,直奔新疆而去。
福晉大概做夢也沒想到,周嬤這一老一小,人生地不熟,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走到新疆,找到喀拉村時,已經是一年以後了。朝代改了,喀拉村的人犯全跑光了,沒有任何人知道顧亞蒙在何方,連那個煤礦,都已經是個廢礦,沒人開採了!盤纏已經用完,小雨點又體弱多病,周嬤呼天不應,叫地不靈,又舉目無親。從此,是漫長、飄泊的日子,一個村鎮又一個村鎮,周嬤打著零工,做各種活兒,養活小雨點,尋訪亞蒙的下落。祖孫二人,捱過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苦楚,有時,周嬤看著小雨點那酷似雪珂的神韻,和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會楞楞的發起呆來。
“是個小格格呢!怎麼命會這麼苦呢!”
是的,小雨點從小餐風飲露,說有多苦就有多苦。祖孫兩個從新疆往回走,一走就走了好多年,走得周嬤日形衰弱,百病叢生,好不容易回到北京,才知道羅府已經搬回承德了。
怎樣也沒膽子把小雨點送到王爺府去。周嬤自知來日無多,越來越恐懼,渴望見到雪珂的願望就越來越強烈,終於,她勉強撐持著,帶著小雨點來到承德。
已經到了承德,也知道羅家的地址,在羅宅大門前,徘徊了好幾天的周嬤,這才瞭解到“一面難求”的意義。
身上最後的幾個錢也快用完了,長升客棧裡,已欠下好多天的房錢,周嬤的身子,越來越差,常整夜咳得不能睡覺。這天,周嬤得到了一個訊息,像是在黑夜中看見了一線曙光,來不及細思,也來不及計劃清楚,她做了一個最冒險的決定。
這晚,周嬤拉著小雨點,強抑悲痛的說:
“小雨點,奶奶要跟你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