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三刻,街燈璀璨,歐天姿站在酒店門口的人行道上,興許是因為殘存的酒力作祟,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沮喪。正在鬱悶時手機響了,看號碼,竟然是畢非焉。
“我看見你了。”第一句話他如是說。
“呃?”
“我在你對面。”
歐天姿轉頭,果然在街對面看見了那輛BMW。這樣的夜色這樣的晚風裡,看見那輛車的感覺,還真不是一般得——好!
她走過去,趴到車窗上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車裡的畢非焉一身黑衣,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出來兜風。你呢?為什麼一個人站在街上失魂落魄的?”
歐天姿奇道:“我的樣子看起來很失魂落魄?”
畢非焉學她以前的動作,把觀後鏡往她方向推了推,歐天姿看見鏡中果然有張凝鬱的臉,“那你介不介意帶個失魂落魄的人一起去兜風?”
話說完後兩人靜靜對視了幾秒鐘,畢非焉忽然笑了,他笑的樣子很孩子氣,帶著一點點羞澀,卻很好看。
“你還在等什麼?”他說。
“Suddenly before my eyes,Hue so find i go arise,With them how my spirit sighs,Paint the sky with stars……”舒緩動聽的女音從收音機如月光般流淌出來,夜風吹拂在臉上,酒意不但沒有散去,反而似乎更濃了。
歐天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雙頰如火般炙燙。她橫了畢非焉一眼,與她的可掬醉態不同的是,今夜的他格外沉默。
“我看真正失魂落魄的人是你吧?”嗯,禮拜六,她沒記錯的話,今天也是為穆離舉行葬禮的日子,難怪他穿了黑衣服。
畢非焉揚眉,“是嗎?”
“時速能達到200多公里的跑車,你卻開著它以這種蝸牛速度兜風,還說不是失魂落魄?”
“那是因為車上有你。”
歐天姿眯起眼睛,“什麼意思?”
畢非焉低聲說:“我不想週三晚上發生的事再來一次。”
歐天姿頓時醒悟,他指的是撞車一事。說來也奇怪,以前兩人同在B城那麼多年,雖彼此在新聞電視什麼的看見過對方,但從來就沒碰到過。反而自從官司以後,陰錯陽差老能遇見。
“喂,你說有沒有記者在後面跟蹤偷拍我們?”
“大概沒有吧。”
“要有怎麼辦?”歐天姿轉頭很認真地問,“如果再上一次頭條,估計你的桂姐肯定要打電話警告我了。哈!”說著她反而自己先笑起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畢非焉驚訝地看了她幾眼,最後不得不將車停下,“你怎麼了?你是不是醉了?”
歐天姿偏著腦袋反問他:“你看我的樣子像醉了嗎?”
銀輝脈脈,映著她的眼睛,靜水汪汪。畢非焉有點吃驚,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這麼女性化的一面,他覺得自己的呼吸忽然緊了一緊。
“你今天很難過吧?”歐天姿問他,“在葬禮上哭了嗎?”
畢非焉苦笑,“沒有,她姐姐一見到我就趕我走,根本不讓我進他們家的大門。”
歐天姿“哦”了一聲,隨即拍拍他的肩膀說:“別放在心上,那種潑辣女人,不要說你,就是我當初去找她瞭解情況,也被她亂罵了一通。”
畢非焉臉上閃過很多情緒,最後忽然笑了起來,“你喝醉了。”
“為什麼?”
“因為你平時根本不會講這麼多話,更不會安慰人。”
歐天姿皺了皺眉,“是嗎?”才七八杯紅酒而已,而且馬上就吐掉了啊,真會醉嗎?
也許是她眼中的迷茫洩露了某些事心,畢非焉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歐天姿揮了揮手,“切,我哪天沒有麻煩?”
“因為……杜寒飛嗎?”
歐天姿睜大眼睛,“你怎麼也知道?”
廢話,那麼轟動的事情,全城人都知道。“你現在還是缺錢嗎?如果不是,不喜歡的案子就不要接。”
歐天姿垂下眼睛,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在畢非焉以為她永遠不會回答時,她忽然問:“告訴我,紀魏新是你殺的嗎?”
畢非焉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一緊,唇角逐漸浮現出一抹嘲諷,“你不是已經在法庭上當著所有人的面證明我沒有殺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