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已經日上三竿了,你再不動身,恐怕今夜也無法抵達目的地。”
荻紅卻依舊捨不得離開那面鏡子半眼半分,不耐煩的答:“是了是了!妹子,你怎麼這樣急呢?又不是有什麼大事,今天只是前去‘念妻崖’拜祭舅娘吧了。你也須讓姊姊好好整妝,不然怎麼出外見人呢?”
原來,今天,正是慕夫人亡故的五年忌辰,也是慕夫人的生辰,小瑜早已約好應雄一道前往“念妻崖”拜祭舅娘,這個她一直於心中暗暗敬重的舅娘。
可是,起行的時分,已給慢條斯理的荻紅一拖再拖,小瑜倒是焦慮萬分:“姊姊,你這樣說……便不對了,舅娘當年對我姊妹倆有照顧之德,單是這種恩德,我們每年祭她一次,也是無法報答,有怎能不算是大事?”
荻紅一呆,沒料到妹子會為舅娘駁斥自己,反駁道:“啐!妹子,你倒是情深意重的很!怪不得應雄表弟時常愛與你一起啦!哼!行了行了!大姊這就與你一起去拍應雄表弟的馬屁吧!”
“大姊……”小瑜只給荻紅說得滿臉通紅,更感到自己的姊姊原來並不尊重舅娘,也不尊重自己,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幸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外傳進來,道:
“荻紅!你既認為拜我亡母沒有什麼大不了!那你就別去好了!”
“好好留下來照顧你的……”
“鏡吧!”
語聲方歇,一道氣勁已把小瑜姊妹的房門轟開,氣勁長驅直進,“碰”的一聲擊在荻紅所照的銅鏡上,登時在鏡面上留下一個強而有力的掌印,猶如在鏡中荻紅的倒影上重重摑了一記耳光一樣!同一時間,一條人影已掠進屋內,身形之快,竟不待小瑜與荻紅瞧清處來者何人,已一手拉著小瑜的手,挾著她穿屋而出。
然而小瑜絲毫未有半分恐慌,皆因她適才已憑聲音認出來人。
是應雄!只見挾她掠出房門的應雄,經過五年的冗長歲月,已長成一個英挺不凡、氣宇軒昂的男兒;他高大、灑脫,嘴角總是有意無意地流曳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不羈,活脫脫是少女們夢想中的如意郎君。
惟一不變的,是他那頭漫不經意的散發,他那身如雪白衣,和他那雙驕矜的眼睛!他的眼睛,還是像五年前一樣,彷彿可以看進人的心裡,可是常人卻無法從他的眼睛裡瞧出什麼。
荻紅的叫嚷聲猶在二人身後響著,可是應雄並沒有回頭的意思,只是一直挾著小瑜向前飛掠,簡直是——“郎心如鐵”!瞧他適才轟在銅鏡上的一掌,與及他此刻向前飛掠的身形,他在這五年之內,武功少說已經倍增,不!也許不僅倍增!他的真正實力,只是未再有機會完全發揮而已。
而他身上所散發的皇者劍氣,也比五年前更濃更重!小瑜給應雄挾著一直向前進,他和她的身軀如此接近,不由臉上一紅,她問道:
“應雄……表哥,你……真的不與我姊姊一起去?”
應雄露出他一貫的倨傲表情,答:“若她真的想去祭我孃親,早便該預備一切,我不需要沒有誠意的人!我只需要——”
“你!”
需要她?小瑜聞言當場窘態大露,應雄一瞄她的窘態,只覺她實在可愛極了,他捉狹地補充:“小瑜表妹,你可不要誤會我需要你什麼!像你這樣醜的女孩,我應雄可還看不上眼!我只是需要你這樣的人與我一起前往祭孃親,因為——你很有誠心!”
她醜?不!她一點也不醜!相反,小瑜正是美得超越了本份,超越了一個十六歲女孩該有的本份,只是她從不自知、自覺自己是個可以絕世的美人,她的姊姊荻紅整天在對鏡整妝,希望自己能好看一點,全因為心中暗暗妒忌自己妹子的驚世豔色。
應雄說她醜,其實是口是心非。
他總是口是心非,甚至乎對另一個他,他也是“口是心非”。
小瑜向知自己這個表哥辭鋒利害,實不知如何應對,唯有顧左右而言他:“是……
了!應雄……表哥,舅父今天……會不會與我們一起去拜祭舅娘?”
乍聞這個問題,應雄驕矜的眼睛頓時泛起一絲罕見的惆悵,他答:“他……不來了!他今年也很忙!”
沒錯!慕龍在這一兩年來都十分忙,所以他已經沒有往妻子墳前憑弔兩年有多了。
人間的夫妻情事總是這樣的!慕龍在愛妻死後的第一年,十分思念亡妻慕夫人,第二年,他還是相當思念她,第三年,他仍可以說是忘不了她,但第四年……
他開始有要務纏身,他開始可以為要務而不往拜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