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皇見他復再陷於一片迷惘之中,不禁憐惜的道:“這就是你必須參悟的事情了!我徒,就讓為師告訴你!你此去,一定會在‘他’身上悟出,究竟命運是怎樣的一回事?究竟命運既然早已牢不可變,人為何還是要活下去?”
“但,師父……”
“別再婆媽了!”僧皇猝地僧袍一揚,竟已把白衣和尚卷出大殿之外,繼而再使勁一帶,那兩道兩丈高的大殿鋼門頓被他的無形氣勁帶上,頃刻師徒相隔!僧皇好神異的功力!他肯定是江湖前五名的高手!“我徒,儘管你已記不起自己十五歲前事,惟你得自為師真傳的‘因果轉業訣’功力卻仍在,你是全彌隱寺最適合辦此事的人,你若不去,實太可惜……”
“但……”白衣和尚的答案仍是——“但”。
大殿內的僧皇固然欣賞徒兒一點不捨自己的心,只是他更為徒兒著想,他坦然道:
“我徒,若你不去,為師是絕不會出來的了。你這樣只會令為師餓死殿中,死得更快,你何苦偏要躲在彌隱寺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躲在這裡,你念一世經也不能悟!”
“我徒,去吧!就去人間尋找生命的真諦!就去看看‘他’的命運!你一定會在他的命運當中,悟出你一直不明白的命運真理!”
那白衣和尚還想說些什麼,詎料大殿之內,已傳出了僧皇在朗聲唸經之音!“天亦空兮地亦空,人生命運在其中;權亦空兮勢亦空,成敗興衰逝如風;財亦空兮富亦空,死後誰能握手中;師亦空兮父亦空,黃泉路上不相逢……”
朗朗的唸經聲,宛如一個師父不捨徒兒的送行之歌,那白衣和尚乍聽之下,當下亦明白其師為他設想的苦心,自知再沒理由推拒,無奈緩緩轉身。
他終於去了。
風輕輕拂過白衣和尚的衣襟,拂起了他披在外的白色袈裟,露出了他內裡的綿衣,只見綿衣領上,淡淡繡了兩個字,兩個關乎他法號的名字——不。
虛。
般若心經有云:“……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不虛不虛……
只不知這白衣和尚此去,能否除去“他”的一切苦?他自身又能否——悟?
這已經是應雄、英名及小瑜往拜祭慕夫人一月之前的事。
她懷疑自己喜歡了一個男孩。
若不是喜歡了一個人,又為何會無時無刻關心他的感受?小瑜心想。
離開了那個摸骨聖手擺檔謀生的市集後,小瑜與應雄一直遙遙跟在英名身後。
應雄看來對自己適才強逼英名被聖手摸骨之事感到歉疚,故一路上也沒對英名再說什麼,小瑜就更不敢胡言亂語了。
她只是為英名的自尊公然受辱感到難過,真奇怪!又不是她自己被聖手的預言所辱,她何以會感到難過?難道她對英名……?而英名,此際更是出奇的緘默,他一臉茫然的緩緩向前走,迄今都沒有回頭看身後的應雄及小瑜一眼,他此刻的腦內心內,也許只充斥著一段摸骨聖手的話,一段正中他心底要害的話:“你不是人不是鬼不是魔不是神不是皇!”
“你只是一頭用劍一生的怪物!”
“你儘管將來能成為蓋世英雄、一代天驕又如何?”
“武林將因你而生靈塗炭!江湖更因你長久蕭條!”
“你這隻害人怪物為何不早死早著?為何不自行了斷?免得遺禍人間?”
“害盡你身邊所有至親親人?”
“你……”
“你……”
“你……”
就是這番說話,狠狠的挑起了英名認為自己害死慕夫人的隱痛;他腦內一片迷惘空白,根本便不知自己在幹什麼,及將要往哪兒去。
他僅是木然的、本能地朝著慕龍鎮的方向走,應雄與小瑜固然尾隨不捨,惟跟了一段路途之後,走在他倆前方的英名卻猝地不再向前行,他突然止步!應雄與小瑜放眼一望,只見英名停了下來,並非因為他豁然想通了,而是因為……
他已無路可走!原來,眼前有一座山,阻擋了英名的去路!山路崎嶇,去路被山所阻是慣常的事,惟小瑜與應雄一瞥此山,不由大奇,縱是正陷於迷惘的英名,亦陡地眉頭一皺。
緣於,三人眼前這座山,是一座不應該座落於這裡的山!這條回慕龍鎮的小路,本來根本便沒有——山!“啊?”小瑜反應最大,一時忘形低呼:“這裡……本來是沒有山的,為何在路中間卻……突然多了一座山?”
不錯!若要由念妻崖回慕龍鎮,必需經過一個